其實太子妃不是不想去,她有無奈之處:别的王妃可以任性一下,但她不可以,因爲她是太子妃!
她得守規矩,盡責陪侍淑妃,她還有另外的使命,貼身相伴的同時,細緻入微地觀察淑妃。
田側妃和韓側妃,無話可說,一切聽命于太子妃!
淑妃瞪着小喬那邊,眼睛都紅了,宮女也爲她安上一個紅泥小炭爐,卻已經沒多少人一起享受了,淑妃惱道:
“剛才爲何不上炭爐?”
宮女惶恐道:“回娘娘話:原是皇上說的——淑妃娘娘怕煙熏,暖殿裏不冷,不必放炭爐!”
淑妃心裏更加笃定下來,眼睛看着小喬,語氣比臉色還冰冷:“爲何端王妃那邊又放上了?”
“是秦總管讓放的,秦總管說皇上有旨:端王妃若想要月亮,今夜月亮沒出來,想要星辰也得給她去摘!端王妃不要星辰,隻要一個火爐,已經很便宜了!”
淑妃呆住,稍頃咬着牙,滿臉悲憤,喃喃低語道:“我就不信擰不過她!”
淑妃站起身,随即手捂腹部,痛苦地呻吟一聲彎下腰去,嬷嬷、宮女們大驚失色,紛紛圍上前,喊着:
“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您怎麽啦?”
淑妃聲如蚊蠅:“肚子痛!”
秦澄跑過來,一邊吩咐:“傳太醫,快!”
太子妃站着不動,田、韓側妃更加不會亂動,她們整晚守在淑妃身邊,一直安然無事,這時候淑妃忽然肚子痛了,不用說是被氣的,至于是被誰氣的,滿殿的人心裏都明白着呢。
嬷嬷、宮女們很快将淑妃扶上軟榻躺着,榻前帷幕拉合。皇上在張童等内侍陪同下急步走過來,掀幕入内,一疊連聲問:
“怎麽啦?這是怎麽啦?淑妃哪裏不适?”
淑妃帶着哭腔,還記得撒嬌,聲音甜膩得讓人頭皮發麻:“皇上……臣妾這兒、這兒忽然就痛起來!”
“唉……唉!好好兒的怎麽就痛起來了,是不是吃多了不該吃的東西?”
“不是!那炭爐子一端進來,就不舒服,咳了幾聲才痛的!”
皇帝就喊:“來人!将那炭爐子端出去!淑妃娘娘禁受不住煙熏!”
小喬聽得真切。心裏冷笑:好吧,炭爐子是她偶爾提到,秦澄就給端來了,這是針對自己呢!
且看還有什麽後續招兒。
“皇上……”
帷幕後淑妃低聲說着什麽,稍遠些的人一概聽不清楚,太子妃離得最近,轉過頭來看了小喬一眼。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你隻管養着身子,不必想太多!”
皇帝含糊說了這一句之後,聲音由低轉高:“太醫。太醫到了沒有?”
秦澄陪着兩名太醫匆匆趕來,免叩拜之禮。直入帷幕内替淑妃診脈。
隔屏那邊,太子不讓趙瑜過來:“淑妃不過是做态,不會有事,她也不敢有事!放心吧,聽着大抵是因弟妹而起,但弟妹無錯,父皇不會責罵弟妹!”
趙瑜一臉不高興:“父皇若爲淑妃責罵小喬。便是有失公允,我不會放過那女人!”
太子微笑道:“她畢竟占了長輩名份,你再怎麽着。隻在心裏惱一惱罷了,也學學她裝個樣兒!”
趙瑜哼了一聲,兄弟倆複又走去和宗室叔伯兄弟們坐在一起。
此時趙炫睡了一覺醒來,不見父母自然要哼唧幾聲,蘇媽媽便将他抱過來找母親,小喬接在懷裏,喂他吃些點心,也有宗室媳婦們逗弄着他玩,見他長了幾顆牙偏愛吃堅果瓜籽仁,紛紛剝好來喂他,趙炫來者不拒,隻要是瓜仁,一頭吃過去,吃完了會點頭表示謝意。
小喬看着兒子這小模樣,沒來由地想起鹦鹉吉祥,很是好笑。
宗親女眷們喜愛趙炫,見小喬随和,便争着抱他,有母親在旁邊,趙炫也不反對,誰抱都可以,一時間圍着母子倆的人反比站在淑妃榻前的人還要多。
太醫很快診好脈,跟太子猜測的一樣:什麽事也沒有。
當然太醫不會直接說沒事,又聽淑妃自述是被煙熏的,便很委婉地說道:“各人體質不同,淑妃娘娘禁不得煙熏,這是有的,卻也有人離不得火!想必是操持事務累着了,久坐突然起身,腰膝酸痛,此乃脈行不暢所緻!還請淑妃娘娘少動腦、少操心,多躺着歇息,可保萬無一失!”
太子妃啞然失笑,這太醫真是有趣得緊:淑妃是肚子痛才找他來看,他倒好,半句不提肚子,反說人家腰膝酸痛!腰膝酸痛應該多躺着歇息那也對,卻跟動腦有什麽關系啊?
皇帝也有些着惱,瞪着那太醫隻問一句:“淑妃身體到底有礙無礙?”
太醫惶恐低頭:“回皇上:淑妃娘娘身體很好,無礙!”
皇帝對淑妃說道:“既無礙便罷了,回宮歇着吧,這裏交給太子妃!”
淑妃拉着皇帝撒嬌:“皇上,臣妾方才真是肚子好痛!不如散了罷,皇上陪陪臣妾!”
皇帝沉吟一會,想想也到深夜了,原本就答應過陪淑妃,不打算久坐守歲的。
便對秦澄說:“告訴他們散了吧,朕陪着淑妃,就不必跪安了!住在宮裏的幾位皇子,由張童安排!”
秦澄、張童走出去傳旨意,淑妃膩在皇帝懷裏,悄聲說着什麽,皇帝哄了幾次不奏效,無奈喚了一名内侍進去,吩咐道:
“去請端王妃,隻說淑妃娘娘有話要與她說說!”
内侍很快去而複回:“啓禀皇上:端王爺來了!”
皇帝一怔,旋即怒道:“混帳東西!傳個話都不會嗎?請的是端王妃,喊端王來做什麽?”
帷幕外趙瑜微微躬身道:“啓禀父皇:兒媳婦文嬌身子不适,趙炫剛好又醒來,要文嬌照看,請父皇恕她不能過來,淑妃娘娘召請端王妃何事?趙瑜在此,可代她聽着!”
淑妃睜大含淚的雙眸,滿臉委屈地看住皇帝。搖着頭輕聲道:
“皇上您聽聽……他們便是如此待我這個母妃!一絲兒不将臣妾放在眼裏!您還在這兒坐着呢,他就能這般無禮,方才端王妃态度如何惡劣,您總該相信了吧?臣妾隻是肚子痛了一下,不被氣得暈倒,母子已經算命大了!”
皇帝無語,拍拍淑妃的肩,沉聲對帷幕外的趙瑜說:“淑妃不過是因方才席上之事想與端王妃說道幾句而已。并無其他。既是炫兒醒來就不必過來,太醫尚在,若是身子真有不适,可請太醫診脈,回去歇着也罷,住在宮裏調治也無妨,這大過年的,朕不想聽你們一個個以稱病爲樂事!”
“兒臣聽到了!兒臣遵父皇訓教,這就帶他們回去歇着!”
趙瑜朝着帷幕作了個揖,轉身就走。
淑妃看着投在帷幕上的身影決然離開。着急地搖着皇帝的手:
“皇上!就這麽放他們回去,那端王妃日後還将臣妾這個長輩放在眼裏麽?”
皇帝說道:“算啦算啦。下次來朕親自說她!你沒聽端王說炫兒醒了,小孩兒夜裏醒來是要尋找母親的,别人又哄不了他!”
“皇上!”
“嗯?”
皇帝闆起臉,見淑妃雙手捂着肚子,又放緩和些:“淑妃聽話!你是長輩,莫與他們小孩兒一般見識!大過年若弄得全家不高興,讓太後知道。明兒你想領什麽樣的罰?今夜席上之事朕就替你壓下,夜深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又不是沒見過皇帝護短。他言至于此,便是再不會找端王夫婦麻煩了,至少今晚不會。
淑妃隻好嘟着嘴,不甘心地将一口怨氣咽下,輕輕撫摸着小腹,恨恨地想——且再記下一筆,來日方長,總有一天讓你們吃苦頭!
帷幕拉開,皇帝親自扶起淑妃,太子妃立即帶着兩位側妃趕在宮女們之前走到榻邊,服侍淑妃下榻穿鞋,淑妃總算在太子妃面前賺回場子,故作端莊,拿捏起婆母架子,拍拍太子妃的手微笑道:
“到底是長子長媳啊,還是太子妃孝順,不比端王妃莊王妃她們,一個兩個隻顧着自己,并不管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皇上都還沒走呢,他們倒跑得比兔子還快!”
太子妃輕聲細語:“莊王妃是因爲霁兒哭鬧了,若由她在這兒恐吵着皇上;炫兒倒不哭不鬧,但端王妃确是身子不适,她不說而已!”
淑妃冷笑:“不是有太醫在此麽?爲何不敢讓太醫診脈?”
太子妃微笑了一下:“端王妃遵循太後教導:初孕三個月内不告知于人,小孩兒生下來會更加聽話好養!”
淑妃猛然轉過頭瞪視着太子妃:“你說什麽?端王妃又有了?”
皇帝也聽見了,趨前來追問:“可是真的?哪位太醫診的脈?”
太子妃忙躬身答道:“回父皇:端王妃因懷着炫兒時不慎跌了一跤,得着太後訓教:每個孩兒性子不同,若是肚子裏懷的孩兒不喜張揚,父母偏要四處去說,他便受不了,總會出點這樣那樣的狀況。因而此次端王與端王妃便不敢再張揚,也沒經太醫診脈,由外邊的郎中診出喜脈,二人便不聲不響,打算待滿三個月後再告之于人!”
皇帝既高興又生氣,微愠道:“這倆孩子!瞞着外人便好,卻瞞着朕做什麽?豈有此理!”
旁邊有未離去的宗室笑着道賀:“臨近新春,皇上又添孫兒,這真是喜氣盈門,祥瑞之兆啊!”
皇帝笑着點頭,吩咐秦澄:“立即帶太醫往端王府替端王妃診脈,朕要個實信!再将上個月得的那幾箱貢品都帶上,若真是喜脈,便全賞給端王妃!怪不得這丫頭敢當着朕的面搗亂鬧事,原來她是個功臣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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