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五更天的時候,小喬在趙瑜懷裏安然沉入夢鄉,趙瑜親了親她額頭,長籲口氣,也安心地閉上眼睛——天快亮了,到時會有人叫起,對于小喬來說将是嶄新而緊張的一天,新娘子太興奮了,小嘴巴怎麽也封不住,簡直就像她家那隻吉祥,想起一茬說着說着,又想起另一茬,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好不容易壓得她睡着,能睡上一覺,總好過一夜不合眼。
天色微明之時,嬷嬷們在門外叫起,第一聲比較輕,第二聲、第三聲音量加重,然後就靜下來——這是第一遍叫起,半個時辰内,會叫三次。
趙瑜先醒了,看着睡得正香甜的小喬,舍不得喊她,但想到她今天必須得做的事,狠狠心,輕輕愛撫着,将她吻醒。
小喬早得了無數人的教導,告訴過她新婚第一天的禁忌,首先第一條絕對不能賴床,要早起。
黃老太太和宮裏嬷嬷們所訓内容就不必說了,就像兵營裏鐵的紀律,這是女人必須遵守的規矩。
林氏很柔婉,說身爲女人都這樣,過了這一天就好些了。
小喬還是習慣聽姚媽媽的,姚媽媽說新婚第一天不能貪睡,一定要早早起床,否則一輩子都是懶婆娘,誰喜歡懶婆娘?那是要遭婆家人嫌棄的!
因而她醒來,面對趙瑜寵溺的笑臉,輕輕眨了眨眼,便翻身爬起來,卻發覺身上一涼,原來沒有穿衣裳,羞紅了臉,拉扯繡褥裹住身體,趙瑜一絲不着光溜溜的身體卻又暴露在眼前,小喬更窘了,索性用繡褥連頭一起罩住,喊着:
“去拿衣裳穿啊!”
趙瑜卻掀了繡褥一起鑽進來,抱住她滾成一團。笑得開懷暢快:
“不穿!就喜歡這樣!兩個人都不穿衣裳多好!”
兩人躲在繡褥下,仿佛又回到過往歲月,那一個個清冷的冬夜,棉被下小兄弟倆對着一顆夜明珠,悄聲說着早已不記得什麽内容的小話兒,溫馨美好的感覺瞬間漲滿心頭。
卿卿我我一番,趙瑜不敢太過份,怕把持不住自己又把小喬怎樣了。門外嬷嬷已經喊了第二遍,他不舍地放開小喬,下床取來兩件袍子,一件披在小喬身上,一件自己穿了,這才揚聲道:
“進來吧!”
房門輕輕被推開,小喬靠在紗帳裏,聽着外邊輕悄的腳步聲陸續進來,心裏約略數一數,走進房間的人數起碼有二十個之多!
不由得歎氣:幹嘛啊。有青梅海棠幾個就夠了,要這麽多人進來。又不是打架!
外邊華麗的銷金帳幔被撩起,趙瑜看着青梅和海棠走過來,身後跟着四個小字輩丫頭,雖然才十一、二歲,他卻知道她們辦事機靈練達,隻怕王府裏那些個訓教了兩個月的侍女們都無人能及,是小喬親自調教。朝夕相處多年的丫頭,她肯定不想換掉。
便對站得稍遠些,負責教導侍女的宮裏來的諸嬷嬷和沈嬷嬷說:
“二位嬷嬷先帶了她們出去吧。原先定下近身服侍王妃的四名侍女,待王妃忙過這兩日,再另作安排!”
諸嬷嬷看着青梅和海棠,還有那四個紮着雙環髻的小丫頭,不甘心地回道:
“王爺,四名近身侍女,可是宮裏訓教出來……經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親自挑選!”
趙瑜眼裏閃過一絲冷色,說道:“那就勞煩嬷嬷還帶回宮裏去吧!本王與王妃一會要進宮面聖謝恩,順便謝過二位娘娘——本王事務太忙,忘記告訴她們一件事:端王妃的近身侍女,早幾年前就有了的,無需另選!”
諸嬷嬷臉色變了變,卻再不能說什麽,隻與沈嬷嬷福身行禮,帶着一幹侍女退了出去。
青梅和小魚、小鹿早服侍小喬進了内室,海棠帶着小羽、小羊守候在旁,見趙瑜轉過身,齊齊福身道:
“奴婢們服侍王爺梳洗、更衣!”
趙瑜點點頭,暗笑小喬倒是實在,自己在那邊替她擋了宮裏來的侍女,她這邊一聲不響,卻很快将身邊人分了一半過來服侍夫君。不過他平日都由青山、綠水服侍,換上輕手輕腳的丫頭們,卻是不太習慣。
四名嬷嬷帶了一位圓臉福态的宮裝女人進來,走到端王面前行禮,笑着說是德妃娘娘身邊蘭姑姑,奉了德妃娘娘之命,過來向端王殿下賀新婚之喜,端王客氣兩句,即走開去梳洗。
這裏蘭姑姑由四位嬷嬷陪着走到雕花大床前,手腳利索取下鋪在床上的雪紡長帕巾,上邊點點暗紅印痕,狀似花瓣,蘭姑姑微笑着點點頭,一位嬷嬷打開一隻大紅錦盒,盛裝了元帕,蘭姑姑接在手上,立即走出房門,廊下早有宮裏來的内侍嬷嬷們等候,簇擁着蘭姑姑,即時将錦盒送回宮裏交呈德妃。
宮裏的女人們,能讓趙瑜相信的,隻有德妃。
如果諸嬷嬷沒特意說明四名侍女是由宮裏訓教出來,還經由淑妃挑選,他倒不覺得怎樣,大不了說交給王妃自己處理吧,小喬是不會放心任用新人的,王府寬廣事務也多,另行安排個差事就是了。一提及淑妃,他就反感,如同提及太後他就不得不戒備一樣。不管是誰,想把手伸進端王府,那是不被允許的!
除非皇後重生,皇宮内沒有哪個女人能夠管得端王府的事,更别想讓小喬像侍奉婆母一樣侍奉她們!
夫妻倆穿戴齊整,趙瑜金冠龍袍,通身光華燦爛,小喬是一套喜氣洋洋的王妃宮裝,富麗華貴,趙瑜看着她滿頭滿身珠圍翠繞,禁不住又好笑又心疼:
“這也太過了吧?頭上身上重不重?取些下來吧?淡妝濃抹總相宜,我家小喬就是穿件布衫進宮,也比别人好看!”
旁邊四位嬷嬷趕緊道:“這可不行!宮裏賜下的第二套頭面,得穿戴了進宮謝恩!”
小喬嬌嗔地看他一眼,潋滟妩媚的眼神令趙瑜心跳急速加快:
“我會穿件布衫進宮,讓别人笑掉大牙嗎?王爺你真能想!”
趙瑜笑着湊近前來,攬了她的腰:“隻是打個比方,就着急了?别人我不知道,不過我還真見過一人爲看熱鬧笑掉大牙……”
小喬漲紅了臉。擠推着他:“不許胡說不許胡說……”
新婚夫妻在新房裏笑鬧,丫頭們跟着笑個不停,氣氛喜樂融洽,四個嬷嬷看着也舒心,卻不比年輕人耽于取樂,忘記正經事情,一看時辰不早,立即就催着趕緊出門。進宮敬茶謝恩。
車辇上,趙瑜摟着小喬,細細給她講宮裏一些事和等會該注意的事項,小喬點頭說:
“嬷嬷們講過無數遍了,我都記得!”
“那就好,這些規矩嬷嬷們比我知道得多,我是恨不得你什麽都不用做,但今天别的王妃都會在場,你又是個要面子的,重說一遍看漏掉了哪些。免得到時出差錯你容得了别人,卻一定會抓了我來出氣!”
小喬一笑。伸手摸摸他的臉:“怎麽會?我這樣疼你!”
趙瑜心癢難耐:“那就親一個!”
“嗯不要!我上妝了,把脂粉弄掉不好看!”
“擦這個做什麽?好好的肌膚都給遮住了!”
趙瑜捧着她的臉仔細端詳,又貼上去聞聞,微笑道:“怎麽弄的?不大看得出來,這脂粉氣味也挺好,不像别的女子,走過身邊。濃濃氣息都要将人熏倒!”
“這個,是孫蘭貞從小研制着玩的,一直不很滿意。後來我沒事做時也和她一起調試,請教詢問過許多人,翻了許多古書文獻,曆時一年多才精心研制得成!閨房獨門秘籍哦,哪天實在沒銀子了,光靠賣脂粉就能養家!”
趙瑜失笑,小心地在她前額印上一吻:“本性難移!那段苦日子過下來,讓你愛上銀子了!被你害的,我若在腦子裏布陣分派兵力時忽然想起你,一隊隊人馬都變成了一摞摞銀子!”
清晨的大街上沒有太多車馬行人,王府車駕在寬闊通暢的街道上不疾不緩地行進,簇擁在車辇旁的侍衛、随從們都聽見層層煙羅紗幔裏傳出陣陣歡聲笑語,男子的清朗和女子的柔媚纏繞在一起,甜蜜美滿得令人生妒。
将至宮門前,趙瑜又叮囑一句:“你身邊這四位教導嬷嬷是我請德妃娘娘選來的,你若看着好用,想留下也可以,若不想留,就打發她們回去。我倒沒想到那位諸嬷嬷和沈嬷嬷是淑妃的人,應是管家不夠慎重,宮裏嬷嬷成千上百,怎就得了淑妃的人來?這上百名新進府的侍女,經由她兩人訓教,你到時候看着怎麽分派她們。淑妃爲你挑選的那四名侍女,不要也罷,料想她可能有意将諸嬷嬷和沈嬷嬷兩個婆子也留給你……到時她說什麽,你一概拒了,不要怕,都有我!”
小喬道:“不是說長者賜、不能拒嗎?宮裏的娘娘不論是誰,輩份都比我們大,給了就要呗,回來我知道怎麽用就是了!”
趙瑜笑:“有些事情一時半會說不完,以後我會慢慢教你……坐在長輩的位置上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這樣的人很多!記着皇後娘娘才是你婆母,其他的行個虛禮就行了。”
見小喬分神去看巍峨的宮門,攬着她腰身的手臂收緊:“看什麽?聽不聽我的?”
小喬回頭,對他溫柔一笑,語氣卻十分堅決:“全聽你的!”
趙瑜再次心神蕩漾,忍無可忍,湊上去要吻她,小喬躲避着:“不能!一下車辇就見人的,我平時難得上妝,你就讓我過了今日……”
她附在他耳邊悄聲道:“晚上回家讓你親個夠!”
趙瑜微微喘氣:“以後不準上這勞什子妝容,光給别人看,我親一下都不行!”
“好!知道了,聽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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