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得知黃、沈兩家有婚約是真的,沈家女兒甯願做妾,也堅持與黃家結親,不管黃文正願不願意,都得選一位沈家姑娘,不禁暗歎:沈莫言還真舍得,嫡女和庶女對他來說有什麽區别?不都是他的骨肉親生?大大方方給人做妾,不怕委屈了自己女兒!
但她此時已經自顧不暇,無心過問這些事,婚期臨近,四位嬷嬷緊着教導規矩,隻要不是歇息的時候,都跟在她身邊,片刻不離。
宮中有諸多賞賜,還有爲王妃量身定做好的嫁衣、頭面首飾也陸續送來,一試就是三天,着裝走步,一舉一動都有嚴格要求,不容出差錯,如同彩排,小喬想着前世那些演員彩排時未必有這麽累人,四個嬷嬷都闆着臉,沒有一絲笑容,四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跟聚光燈差不多了。
忙裏偷閑看信寫信,大加抱怨,趙瑜好言相勸,哄她說你要不喜歡我讓人把那四個嬷嬷弄走。
逼得小喬趕緊回信:阿瑜啊,你就别添亂了……
宋娉婷的信也很有趣,這丫頭不知怎麽弄的,到底把她大姐夫的妹子馮婉秋那樁婚事給攪黃了,她明明是很讨厭馮婉秋的,卻偏要多管閑事插那一腳,真弄不懂她什麽心态。
新科榜眼陳應景,沒能逃出宋娉婷的手掌心,當然人家願意不願逃還另說着。陳應景拜在大學士陳德規門下,因爲是同姓,論說起來,竟還是同宗,而陳德規曾做過敬王的老師,宋娉婷還算知道避嫌害羞,沒直接請敬王出面,而是求了母親進宮見梅妃,梅妃找了敬王去。通過敬王,陳德規這個大媒就做成了,陳應景一聽說是宋娉婷小姐,沒有推辭,當即應下婚事。
宋娉婷說,訂了親,單等陳應景回江南祭祖,再去揚州拜見嶽父。然後接了他母親,搭乘父親的官船一同趕回京城,估計也要半年後成親。
小喬很高興,兩個都是自己的好朋友,有緣人順利締結美好姻緣,這也是天作之合。
嫁妝整理裝箱那幾天也是緊張忙亂,林氏心疼女兒,力圖不讓她操心太多,天天請了舅母韋太太和表嫂韋大奶奶過來,商議着如何裝箱。西鄰沈太太自告奮勇,以長輩身份來幫忙。還有莫名其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族裏親戚伯娘嬸嬸,黃老太太又插手,召來了豐氏家族的幾個人,跟小喬說這幾位也是舅母!一時間弄得小喬更加暈頭轉向,索性放手丢給她們,自己不管不看了。
紛紛擾擾間,婚期悄然而至。小喬驚呼日子過得好快,而張燈結彩、裝飾一新的端王府裏,趙瑜極力壓抑住自己。才沒有大喊出聲:終于守到佳期了!恨不得不睡覺,直接坐等天亮就可以跑去接回日思夜想的小喬。
五月十六日,京城東南面到城中端王府一帶十裏紅妝,幾條大街的街樹都被披上大紅绫綢,裝扮得喜氣洋洋,人們隻看到端王府浩大的迎親隊從康壽路經過,卻弄不清接了新娘之後,會從哪條道回來,卻也不理會那麽多,人們隻管圍擠着站在街邊,抻脖子朝東張望,沾了這滿街的喜氣,還想要親眼看一看端王妃的花轎打自家門前走過。
得着這個運氣的是永福路大街,人們歡呼雀躍、喜笑顔開目送莊重華麗的王妃花轎在喜樂聲中不疾不緩地走過街面。
前邊行走的是迎親隊,由皇宮侍衛、宮娥彩女、王府侍衛和王府侍從組成,敬王、莊王等幾位大小王爺走在中間,身着龍袍,騎着精壯高大的駿馬,神态端方平和,氣度尊貴不凡。人們隻有在這種時刻方能細細仰望龍子鳳孫的高貴風姿,一時間興奮異常,膽子大些的姑娘媳婦們就小聲地品頭論足起來,就有人問了一句:
“新郎呢?新郎穿紅袍,哪位王爺才是新郎啊?”
衆人便又伸長了脖子去找尋,令人眼花缭亂的、長長一溜嫁妝過去,送親隊過來,終于看到了一身紅袍、被宗室子弟簇擁着護在花轎邊的新郎,禁不住屏住了呼吸: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新郎就是新郎,玉樹臨風,挺拔俊偉,将前頭那幾位都比下去了!
一百零八台嫁妝擡進門,數目不算很多,卻把宮裏來的妃嫔和各王府王妃、郡王妃、宗室媳婦們看得眼花,都以爲黃家才剛得以回複,不可能什麽好的嫁妝,端王妃陪嫁的東西就算再貴再好,那也一定是宮裏賞賜下去的物件,都聽說端王護着自己的女人,或許會幫她置辦嫁妝,不管怎樣裝飾隐藏,上邊或多或少,肯定都打着皇家印記。
卻沒想到,這一百多台嫁妝往堂上一擺,任人翻開檢看,貴重的東西自不待言,都是真實的,假不了。讓貴婦們移不開眼去的是那一堂南方千年香桂木制成的家具,卧室與書房專用,千年香桂木啊,誰不知道它的珍稀貴重?那種清淡優雅、若有若無的香氣,讓人愛得發狂,女人們要能求得做成一個盛裝首飾的匣子就很不錯了,端王妃竟能擁有一整套的家具!而且這套家具制作的工藝樣式,也是新穎别緻、美侖美奂,讓人愛不釋手。再來就是那些首飾,那些衣裝,材質布料,全都是上等佳品,式樣繡藝,都不是宮裏的傳統手法。總之所有物件都精美到極緻,包括爲端王縫制的四季衣裳,從顔色到款式,完美到令人無話可說,抖開來看着,撫摸着,仿佛能感應到這上邊一針一線都經由端王妃之手!
這個端王妃,不簡單哪,她怎麽辦到的?
花轎由端王府的人擡着,進門,停轎,四平八穩,小喬身穿沉實的嫁衣,頭蒙大紅綢巾,端坐在轎裏,聽着外邊亂哄哄的一陣笑鬧,接着聽見弓弦響,喜娘的聲音在轎簾外笑着說:
“新娘子下轎了!”
兩邊各伸出一雙手穩穩扶了她,她也不用花什麽力氣便步出花轎,心想這花轎造得還是挺美的,剛才偷偷撩起喜帕欣賞過了。
邁火盆,很驚悚了一把,我的祖宗啊,誰發明這玩藝兒的?
有人接過她手中捧着的福盒,塞給她一根紅緞子,小喬心裏一喜:喜繩牽着新郎新娘,瑜哥哥在那一頭呢!
念頭閃過,就聽見趙瑜歡喜的聲音:“小喬别怕,跟我來!”
旁邊男人們又起哄:“喲喲,又多嘴了吧?喜娘不是說過拜堂之前不準說話的?”
“不對,喜娘說過揭喜帕之前都不準講話!”
“是啊,否則以後會吵架!”
趙瑜趕人:“胡說!走開走開,擋路了!”
衆人哈哈大笑,笑聲中,身邊扶着的喜娘說道:“到喜堂上了,一切聽司儀贊禮,咱們跟着做就是,不用慌!”
小喬并不慌,有趙瑜牽着,她什麽也不怕。
起起跪跪,小喬蒙在喜帕下,像個木偶般任喜娘擺布,趙瑜卻看得心疼,輕聲道:
“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小喬點點頭,不作聲。
趙瑜注視着喜帕罩住的人兒,仿佛能看到她乖巧聽話的樣子,心底柔軟一片。
拜堂過後,便是送入洞房,還要坐床一會,不停地有人進來騷擾,要拉新郎出去喝酒,趙瑜毫不客氣地将人趕走:
“你們且喝着,我一會再來!”
喜娘含笑遞上綁系着紅綢的秤杆,趙瑜小心冀冀挑開大紅蓋頭,小喬擡起頭,朝他調皮地抿嘴一笑,趙瑜又驚又喜,也不顧喜娘侍女們在旁,一把摟了她,激動道:
“小喬!你進王府了,終于回到我們家啦!”
小喬害羞地輕輕推他:“我這裏有人侍候,王爺去前邊招待客人吧!”
趙瑜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你今天怎麽變樣了?”
小喬歪頭看他一眼:“你也變了啊,瞧我們穿這些,我身上可重着呢!”
“那取下來吧,我幫你!”
喜娘趕緊阻止:“王爺不可以——新娘子喜妝得再過一會才能換下,還要見很多人呢,王爺去前堂,自有人來看新娘!”
趙瑜問:“都是些什麽人?有宮裏來的?”
“宮裏來的長輩隻是來觀禮,之後就走了,進新房來見新人的,隻是平輩的兄弟妯娌姐妹們!”
“這些人,偏要今日來看,以後也常見面的嘛!”
趙瑜摸摸小喬的臉:“那你再忍受一會,見見她們。實在受不住便讓她們替你取下來罷,自己家裏,不理會那麽多!”
“嗯,知道了,王爺不用擔心我。”
“那我到前邊去看看?”
“去吧,今日喝酒是免不了,不要醉得太厲害就行!”
“怎麽可能會醉?”
趙瑜伏在她耳邊輕笑:“我做好準備了,不會醉,等我回來!”
小喬面飛紅霞,低頭不看他,趙瑜哈哈一笑,左右望望岔開話題:
“你的小雞小鴨、小魚小蝦呢?讓她們好生侍候着!”
小喬囧住,這人得意忘形了,把兩人私底下說的話都暴出來,讓丫頭聽見,怎麽想?
果然趙瑜一離開,青梅和海棠便吃吃偷笑,小羽和小魚回過味來,大呼冤枉:
“小姐,王爺說的小雞是不是我?哎呀我明明叫小羽的啊!”
小魚覺得自己更冤:“魚和蝦相差好遠的,小魚就小魚,怎麽又搭上個小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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