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齊青鸾和鳳青鸾的區别,她從不會刻意去提醒旁人,卻也并不介意讓人知道,至于他人聽了之後會産生什麽想法,她沒心情去管。
反正,雖然在這個朝代重生了,她卻并沒打算頂着另一個的名字和身份活着。
這是屬于鳳青鸾自己的驕傲。
謝言灏眸光微凝,下意識地看向蒼鳳修,卻見他眸子微斂,神情淡然,眸光沉靜,眉眼間波瀾不驚,面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并沒有在意到那個名字有什麽不對之處。
然而謝言灏卻明白,不是因爲他沒在意,而是他早已清楚了其中不同尋常之處,隻是一直沉默而已。
至于爲什麽沉默……
心念微轉,謝言灏最終還是慢慢壓下了心底的疑慮,沒有再做過多的猜測,而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蒼鳳修低頭啜飲着手裏已經半溫的茶,似乎沒有注意到謝言灏面上異樣的神色,擡眼看向青鸾,随口問了句,“這幾日内力進展如何?”
“還好。”青鸾回過神,略爲保守地回答,“如果正面對敵,應該能對付江湖上三流高手。不過,若是不幸遇上一二流高手,即便打不過,跑路的本事還是有的。”
此言一出,風城、謝言灏齊齊訝異地挑眉,蒼鳳修卻似乎并不那麽意外,淡淡道:“有件事,本王需要你去做。”
青楓聞言,忍不住擡頭看了青鸾一眼,心裏忍不住嘀咕,這丫頭料事如神的本事似乎也不必在家主子弱呢。
青鸾嘴角含笑,挑釁似的看了一眼青楓,提醒他别忘了承諾,轉過頭悠哉地道:“什麽事?請說。”
“明日下午,去一趟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青鸾疑惑,“靜雪的府邸?”
無緣無故,去蒼靜雪的府邸做什麽?
蒼鳳修點頭,“嗯。”
“去幹什麽?”
蒼鳳修一時沒有說話,倚在榻上,低頭靜靜喝茶,眼底蕩漾着冰涼無情的氣息。
青鸾覺得奇怪,忍不住皺眉,轉頭看了一眼青楓,青楓卻緩緩搖頭,表示他什麽都不知道。
看了看謝言灏,對方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青鸾嘴角一抽,合着,還在糾結着她爲什麽不是姓齊嗎?
靜默的時間維持得并不長,蒼鳳修淡淡擡眼,“靜雪這兩天心情不好,需要你去與她說說話。”
青鸾聞言更困惑了。
心情不好?
難不成與驸馬鬧情緒了?
青鸾定定地看這蒼鳳修的表情,覺得……似乎又不怎麽像。
可如果不是夫妻倆吵架鬧情緒,蒼靜雪心情不好完全可以找海岩發洩,何須她前去?
而且,蒼靜雪方才不是還很豪爽地扛着霍冰燕去了霍府?若不出意外,這會兒大概剛剛回到府裏,蒼鳳修怎麽就知道她心情不好了?
青鸾略微鎖眉,随即又輕輕舒展開來,想不通索性不想,反正蒼鳳修讓她去自有讓她去的道理,明天下午去了就知道了。
遲疑了一下,她道:“那……還有别的事嗎?”
心裏暗忖,把她叫過來不可能就吩咐這麽一件事吧?起碼關心一下她的飲食起居……
“沒了,回去練劍吧。”
青鸾嘴角一抽,無語地瞅了他一眼,默默轉身離開了。
走到門外,才恨恨地哼了一聲。
真冷漠。
青楓躬身,“屬下也告退了。”
蒼鳳修輕輕嗯了一聲。
“王爺,這個女子應該不是西域王族的小公主本人。”謝言灏皺了皺眉,盯着被掩上的房門,心裏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蒼鳳修饒有興味地擡眼,語氣漫然,“那你覺得她應該是誰?”
謝言灏頓時語塞。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鳳青鸾,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西域小公主,除了覺得性格與傳言有異之外,壓根無法分辨出她們還有什麽不同之處。
他從未見過西域小公主長相如何,性格如何,所以僅僅從外表上,他便無法自圓其說。
況且,若僅憑傳聞就妄下定論,也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隻是,不管性子如何,若當真是同一個人,最起碼姓氏應該是不會改變的——
她們雖同叫青鸾,可一個姓齊,一個姓鳳,這又是怎麽回事?
“如果沒有笃定的證據,所有臆測便僅僅是臆測。”蒼鳳修微微調整了下半卧的姿勢,淡淡擡眼看了他一眼,語調淡然,卻帶着沉沉的冷意。
緩緩将已經空了的茶盞遞到身旁風城的面前,風城默默接過,走到牆角的桌子上續了一杯熱茶,端回來又奉到他手上。
一口熱茶入腹,溫暖卻并沒有漫到幽涼的眼底,他的語氣依舊帶着些許懾人的涼意,蒼鳳修淡淡道:“在本王面前,所有出了爾等之口入了本王之耳的話,都必須是笃定的事實,哪怕有萬分之一的不确定,都不要拿來本王面前說——言灏,這是本王今日教你的第一個規矩。”
謝言灏聞言微微一震,低眉垂眼,緩緩撩了衣袍,屈膝拜倒。
“言灏……謹記教誨。”
風城站在一旁,垂首而立,自始至終沉默得仿佛是蒼鳳修的影子。
蒼鳳修沒有再說話,眼睑低垂,沉默而緩慢地飲完了一杯茶。
鑲嵌在牆壁上的琉璃宮燈發出柔和的光芒,照在他溫潤如玉的面上,映得那張毫無瑕疵的面容愈發流光溢彩,愈發幽深薄涼。
這是一個看似溫雅卻無情的主子,所有待在他身旁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隻要犯了他的規矩,絕沒有人能全身而退。
然而,諸如風城,海岩,青楓,蒼墨白,謝言灏……所有人還是如飛蛾撲火一般,甯願粉身碎骨,隻爲心裏那一抹堅定的信念。
“如果你對青鸾的身份存着質疑,本王允你私下裏去查探。”
沉默了良久,蒼鳳修緩緩開口,清雅的嗓音悅耳出塵,平和的語調裏依舊帶着些許慵然與漫不經心的味道。
謝言灏靜靜品了這話裏的意思,待完全體會其中深意,才低聲恭敬地應了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