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幹脆學着蒼靜雪那樣,斜靠着樹幹擡頭望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雪瑤面上笑嘻嘻的,“我喜歡青鸾姐姐做我皇嫂。”
可我不喜歡做你皇嫂。
青鸾在心裏腹诽,比起做她的皇嫂,她還是更樂意做皇嬸。
蒼聿雲淡淡笑道:“雪瑤,你忘了,青鸾現在是皇叔的女兒呢,她的婚事,朕可做不得主。”
雪瑤聞言,柳眉又皺,再待說些什麽,青鸾已若有所覺地轉身,嗓音沉靜地道:“有人來了。”
蒼靜雪頭也沒擡,身子懶懶地靠在樹上,微閉着雙眼,享受着明媚的陽光沐浴在臉上的感覺,暖暖的,讓人昏昏欲睡。
便是連出口的嗓音,也帶着快要睡着似的慵懶與妩媚風情,“不要緊張,是風城和海岩。他們昨日剛回帝都,軍營和風雲商行裏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他們這是來彙報情況的。”
青鸾聞言了然,看來這也是慣例了。
蒼靜雪話音落下之際,風城和一身戎裝的海岩已經到了庭院裏,看見院子裏這四人悠哉的一幕,不由有些微愣,随即恭敬地屈膝行禮,“末将參見皇上。”
蒼聿雲擡手,語氣淡然,“朕今日隻是來王府放松一下,兩位将軍不必多禮,平身吧。”
來王府放松一下?
對這個說法,風城和海岩皆覺得奇怪。心裏暗忖,每次面對自家王爺時,這個少年天子都緊張得像個孩子,來王府還能放松?
而且,今日不是還有早朝嗎?皇帝陛下這麽閑?
不過,他們二人皆是有眼色的人,自然不會把疑問問出口,便是面上也看不出絲毫異色,站起身,恭聲道了謝。
“皇叔剛剛睡下,你們若是有事彙報,大概需要等上兩個時辰。”蒼聿雲淡淡道,指着楊柳下的躺椅,“不必拘謹,坐下來等吧,你們應該也累了。”
風城和海岩對視了一眼,朝蒼靜雪的的方向努了努嘴,海岩轉頭,見蒼靜雪徑自閉着眼假寐,眸底閃過一抹縱寵之色,面上卻波瀾不驚,躬身道:“皇上與公主和青鸾郡主閑話家常,卑職二人在這裏并不方便,還是去偏廳等王爺比較好,請皇上恩準卑職等先行告退。”
青鸾眉梢一挑,看不出來這驸馬爺倒是公私分明得很,方才分明看見他眼底對蒼靜雪毫不掩飾的深情與思念。從昨日回來到現在,兩人大概還未能見上一面好好叙叙話吧?這會兒愛妻就在眼前,他反倒急着走了。
青鸾轉頭,再看看斜躺在長椅上的某人阖着眼事不關己的淡定模樣,不由抽了抽嘴角,敢情這兩人還真是天生的絕配。
蒼聿雲同意了。
此刻不是在宮裏,他也隻是客人。況且,眼前這兩位是隸屬于他家皇叔的私人愛将,很多時候,他這個皇帝在他們眼裏,也隻是個皇帝,而并不是真正的主子。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是曆代皇帝皆有的霸道。
而他雖然也是個皇帝,卻并沒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他也從來不會在他家皇叔這些手下面前刻意擺出皇帝的威儀。
所以,蒼聿雲淡淡點了點頭,“如此,你們先去吧。”
“是,卑職告退。”
青鸾卻忽然擡眼,淡淡道:“等一下。”
蒼聿雲和雪瑤同時訝異地轉過頭看她,不解她要做什麽,風城、海岩也停住了腳步,目帶詢問。
“昨天宮宴上,有人公然對蒼鳳修下毒,這件事你們查出眉目了沒有?”
風城和海岩眉頭一皺,目光下意識地朝少年天子看去,顯然對這件事尚不知情。
蒼鳳修自十四歲被授命攝政王以來,遇到過的明槍暗箭數不勝數,被下毒的次數同樣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隻是至今無人得逞。
早上回城時剛遇到一次襲擊,晚上宮宴上又被下毒……
對于自家王爺一天之内兩次險遭不測,這二人已渾然不會感到震驚,隻是略微皺了下眉,生生忍住了眼底的怒意。
對于心懷不軌者,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禦林軍不負責查案,青雲騎同樣不負責,但是事關他們家主子安危,沒有什麽規矩不可破。
蒼聿雲斂下眸子,雖未說話,眸底卻是冷意深重。
不管是誰,膽敢在宮宴上對攝政皇叔下毒,不僅膽大包天,更是公然藐視皇恩,其行可惡,其心可誅。
“金羽出手,斷然不會空手而歸。”須臾的沉默之後,風城淡淡道,擡頭看了一眼青鸾,“郡主若想知道結果,不如去問金羽,他與銀翼負責保護王爺安危,這些年來從未出過岔子。”
青鸾挑眉,“他們隻是護衛而已。”
“他們的确隻是護衛。”風城語調沉穩地道,“但他們也不同于一般的護衛,郡主同樣可以把他們當做死士,或者隐形的殺手。”
話語間,竟沒有絲毫避諱地全盤告知。
青鸾聞言皺了皺眉,死士和隐形殺手?
在他們身上,她沒有嗅到絲毫屬于死士和殺手的氣息——是她太遲鈍了,還是他們隐藏的本事太強?
“郡主也不必覺得太難以置信。”頓了一下,風城接着道,“除非有人透露,否則沒有人能察覺到他們非同尋常之處,并不是單單郡主一人遲鈍。”
“哦?”青鸾眉梢忍不住挑高,“這句話……本郡主可以理解爲是安慰的意思嗎?”
安慰她受傷的自尊心。
風城淡淡一笑,“郡主若認爲是,那就是吧。”
或是出于練武之人特有的敏銳,蒼鳳修的這些手下,除了起初見到她時一副不以爲然的神色之外,這幾天似乎不但已經無形之中接受了她的存在,并且顯然已經意識到了她并不隻是亡國公主這麽簡單的一個身份。與她說話時,也渾然沒有潛意識地帶上對小孩子的敷衍口吻。
這一點,讓青鸾覺得很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