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在外面與新辰甜甜蜜蜜遊蕩了近兩年,如今剛回到帝都的月流殇來說,這件事着實是非常有趣的,至于在其他人眼裏是否有趣,那就是純粹看個人自己的想法了。
反正,得知了前因後果之後,月流殇是笑得最幸災樂禍的一個。
一向幾乎以訓練營爲家的墨不赦,被叔父墨侯逼着成親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這件事本來并沒有什麽,墨不赦年紀也近三十了,有顯赫的官職在身,自然不需要理會什麽男人三十而立此類的豪言壯志,但是,三十歲的男人尚未成家,在長輩的眼裏就不得不着急上火了。
于是,墨侯整日想法設法張羅着給他說親事,帝都之中所有名門閨秀,他幾乎都挨個篩查,把各家适婚女子的畫像一股腦兒全丢到他面前,讓他自己選一個中意的,但是墨不赦對這件事一直不大上心,選來選去,最終也沒選出什麽結果來。
墨侯氣得幾乎又要請出家法來,想狠狠揍他一頓。
今天是他的輪休日,訓練營裏有蒼靜桓坐鎮,墨不赦可以休息一天。
雖然,他根本一點兒也不想休息。
但是,墨侯可不允許,剛吃完早飯就逮住了他,“最後一個,我給你安排的,如果再看不中的話,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聞言,墨不赦下意識地皺眉,但是對于一向比父親更讓他敬重的叔父,他拒絕的話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這個尹姑娘家世不錯,他的父親是宗正寺卿,正二品官,此女不但人長得漂亮,聽說性子是知書達理,才貌雙全,很難得的一個女子,絕對配得上你了。”
墨不赦沉默,他就算不情願,也不能有絲毫違抗。
墨侯畢竟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正兒八經的侯爵,自然不可能自己去提親,但是對于不赦的親事,他又不願意讓一句話摻了幾句水分的媒婆去說,所以就委托了長公主。
聽說是給玄武王提親,宗正寺卿尹大人幾乎驚喜交加,忙不疊答應下來。
玄武王墨不赦是什麽人,他自然知道。且不說官職如何,便隻是在皇上面前的分量,那也絕非一般人能高攀得上的,尤其是墨不赦此人爲人可靠,性子堅定剛直,嚴謹自律,從不輕易與女子親近,簡直最佳可靠的丈夫人選。
自己的女兒若真的能嫁給玄武王,這輩子絕對不會受一點委屈,甚至于墨不赦的後院裏,以後連小妾或許都不會有。
這樣的乘龍快婿,打着燈籠也難找啊。
于是,尹大人歡天喜地答應了下來,當然,基于墨不赦的脾氣,墨侯不可能真的等到洞房花燭夜才讓他知道對方的長相,即便有畫像,也總沒有看見真人來得靠譜。
所以,兩人見面這一步是少不了的。
見面的地點,安排在長公主府的後花園裏,靜雪以自己的名義邀請尹小姐過來賞花——當然,他們都心知肚明,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隻是覺得這樣會比較自然一點而已。
尹小姐閨名叫娴君,聽起來就是個賢淑大氣的姑娘,至于她的性子到底如何,傳言畢竟不可盡信。
尹小姐應了長公主的邀約進府賞花,墨不赦則應了驸馬的邀請,來到長公主府切磋武藝,以及讨論兵法。
事情于是很順理成章地進行了。
尹娴君的美貌的确也是少有的,肌膚白皙勝雪,五官小巧精緻,一身白衣飄飄,更顯出幾分仙氣。
此時她坐在西花園裏,或是撫琴,或是吟詩,盡顯才氣,長公主與她聊天倒也聊得頗爲投機,兩人面上始終帶着歡喜的微笑。
與西園隔了一道牆的東園裏,墨不赦和海岩切磋完了三百回合,坐在石桌旁開始讨論城防軍的布置,以他們的耳力,隔壁院子裏相談甚歡的聲音自然聽得真真切切。
琴聲悅耳,女子的嗓音也不錯,吟詩作對亦不落俗套,很有一番高雅之氣。
海岩雖然事先得了嬌妻的吩咐,但是,撮合别人的感情這一點上,他實在是不習慣,很多話也說不出口,但是墨不赦自始至終面無表情的臉,讓他明白,他對這個姑娘顯然沒什麽感覺。
“這處園子的風景不錯,不過,比起東園還是要遜色三分。”長公主含笑起身,“尹姑娘,有興趣去本宮的東園看看湖中的睡蓮嗎?”
尹娴君眉宇間難掩羞澀與喜悅,“當然,娴君早就聽聞,長公主培育的睡蓮乃是蓮中難得的珍品,能有幸一觀,委實榮幸之至。”
蒼靜雪禮貌地笑道:“尹姑娘客氣了,本宮也就這點愛好而已。”
說罷,擡手示意,兩人徐徐往走下涼亭,踏着園中小徑,往東園而去。
兩人身後跟着兩個侍女打扮的女子,一個是靜雪身邊的紫月,一個是跟着尹娴君而來的尹瞳。
兩人都是一身樸素簡約的素色長裙,跟在兩位主子後面,無形中就失色了許多。
西園最美之處就是偌大人工湖中的睡蓮,擡眼望去,一片白,一片紫,一片藍,讓人驚豔。
“好美。”尹娴君滿眼贊歎之色,看着滿湖美不勝收的睡蓮,情不自禁地吟道:“池塘碧水漾微痕,
暗香來去熏。蔓枝顫動醉黃昏,甜甜睡美人……”
蒼靜雪含笑聽着,卻未做評價。
現下正是夏中,天氣炎熱,院子裏有陰涼之處可以避暑,卻仍是擋不住一陣燥熱的感覺。
這裏已有幾日沒來,雖然常有侍女打掃,但是紫月仍是提前一步擦拭幹淨桌椅,須臾,靜雪在柳樹旁的石桌旁拂衣落座,“紫月,去沏壺香茶,拿些點心過來。”
“是,公主。”
紫月躬身領命而去。
她是靜雪的侍女,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性子傲,擦拭椅子隻是擦了靜雪的那一張而已,至于其他的女子……自然不會兼顧。
況且,她身邊也帶了自己的侍女過來。
所以,在蒼靜雪擡手示意對方請坐的時候,尹娴君卻站着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