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年節将近,帝都影衛的到來,讓白衣少年無法繼續留在這裏。
墨不赦眉頭緊鎖,低聲道:“皇上病重,主子需要趕緊回到帝都去。”
白衣少年沉默了須臾,緩緩點頭,看向流殇,“你是要跟我回帝都,還是報完仇之後再去?”
“主子要回帝都?”流殇怔了怔,心裏天人交戰了良久,最終還是低聲道:“我想留下來報仇……”
似乎是擔心他生氣,剛說完了這句,又緊接着道:“最多不超過半月時間,我一定出現在主子面前。”
白衣少年點頭,沒有多說,在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話而已,“我姓蒼,名諱鳳修,皇上第七子,以後到了帝都如果找不到我,直接去墨王府報上我的名字即可。”
年前,十八歲的蒼墨白剛剛被封爲墨王。
皇上第七子,蒼鳳修。
流殇心裏默念一遍,恭敬地點頭應下。
白衣少年乘着馬車走了,離開之前讓墨不赦安排了六名頂尖的影衛,當然,彼時流殇并不知道這件事。
他一個人提着一把劍,直接去了紫衣盟。
自從那日在懸崖上被一個陌生的白衣少年救走了楊承宇之後,歐陽織錦這近一年來就一直沒放棄過追查那白衣少年的身份,可是一直毫無頭緒。從最初的震怒到後來的惶惶不安,她隐約中猜到了什麽,不管楊承宇是被誰救走,對她來說都絕對是一個潛藏的不安。
但是連續不斷的追查一直查不出那個少年的底細,這個混迹江湖已有十多年的歐陽姑娘,又豈會想不到那個白衣少年可能會有的貴重身份與可怕的背景?
事實上,紫衣盟與流殇所在的養傷之地相隔并不遠,甚至可以說是近在咫尺,然而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這句話是自古不變的真理——雖然對于救走楊承宇的蒼鳳修來說,紫衣盟他并沒有放在眼裏,自然也就算不得危險,但是這麽近的距離,卻偏偏被忽略得最爲徹底。
将近一年的時間,紫衣盟查不出關于楊承宇和白衣少年的一點蛛絲馬迹,這兩人似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就在他們不得不放棄查找的時候,卻有一個少年提着一柄劍,一路殺進了紫衣盟。
劍尖不斷地滴着血,少年臉上如冰霜一般冷冽,雙瞳泛着鬼魅一樣嗜血的光芒,從踏上紫衣盟的地盤開始,一路山所有映入視線中的人,全部被一劍送下了地獄。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如地獄裏來的冷酷殺神,全身沐浴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邪佞之中,那雙冰冷弑殺的眼,不管從誰的身上掃過,都能讓人瞬間從腳底冒起一股凜冽的寒氣。
讓人魂飛魄散的眼神,讓人魂飛魄散的殺氣。
紫衣盟幾乎沒有人不認識這個少年——曾經有一個月的時間,歐陽織錦甚至當着全盟上下所有人的面,将這個少年當做最低賤的禁i脔,讓他在被鎖鏈鐐铐鎖住手腳的情況上,跪在地上拖着行走。
那些時間裏,紫衣盟無人不識他,楊承宇。
一年前這個少年的失蹤,讓歐陽織錦發了瘋一樣地派人打探尋找,甚至發出紫衣盟令牌,然而一年來,這個少年如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此時此刻,他卻豁然變了一個人——不,不是變了一個人,而是徹底變成了一個冷酷無情的複仇死神,提着劍殺上來了。
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歐陽織錦正在正廳裏與一幹手下讨論盟務,最近手下有人已經不甘于受她控制,而開始蠢蠢欲動,四年的時間裏她忙着折磨那個楊家的少年,而忽略了太多的事物,以至于讓人有機可趁,現在急着想彌補漏洞——
然而,這個機會從此再也不會有了,紫衣盟注定今日将被化爲灰燼。
一陣血腥的味道彌漫在正廳裏時,坐在歐陽織錦下首的一個中年男人倏然皺眉,“爲什麽會有這麽濃烈的血腥味?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兩句話問出口,他心裏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霍地站起身,沖着廳外高喊,“來人!”
等了片刻,卻沒有任何動靜。
歐陽織錦似乎也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滕地從高高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厲聲道:“來人!”
依舊是沒有任何動靜,廳外一片讓人不安的死寂,透着死一般的詭谲。
她臉色驟變,大聲道:“來人!人都死哪兒去了?!”
“死哪兒去了?”一聲森冷的低笑,像是來自陰森森的阿鼻地獄發出的陰冷嗓音,讓人隻聽着,就忍不住渾身冒出寒氣,“既然是死,自然都下地獄去了,以紫衣盟這般作惡多端的魑魅魍魉聚集之地,難道死了之後,還指望他們去西方極樂世界享福嗎?”
伴随着這句陰森森的話音落下,一個渾身雪白的少年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出現在正廳的大門口,手裏提着一柄劍,一柄出鞘的劍——
很普通的殺人利劍,唯一讓人覺得怪異的是,劍尖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森冷的寒氣自脊背不斷地竄上,歐陽織錦失聲尖叫,“你是這個畜生——”
畜生?
流殇擡眼,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甚至連一絲屬于人類該有的情緒都沒有的眼神,傾城的容貌泛着妖魅駭人的煞氣,看向歐陽織錦時,那懾人的寒光,幾乎讓她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明年的今天,是紫衣盟的忌日。”一字一句,森然嗜血,卻透着極度的嘲諷,“可惜,世上不會有人記得這個日子。”
一句話宣布了紫衣盟的結局。
長劍在手中如有生命一般靈活翻飛,歐陽織錦甚至來不及質問,他爲什麽會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就練就如此高深的武功,就接連被斬去了雙臂,慘烈凄厲的哀嚎在大廳裏回蕩,令聞者毛骨悚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