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委屈地抱怨:“是父皇……”
是父皇不讓說,不是我的錯。
青鸾聞言,瞬間沉默了下來。
蒼鳳修到底去哪兒了?隻是區區中毒而已,至于這麽躲着她嗎?
青鸾從未想過,蒼鳳修有朝一日會在堂堂大内皇宮内被人暗算,甚至還淪落到了需要避開她的地步……
心頭倏然一怔,青鸾突然又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地方——在皇宮裏被人暗算?這幾乎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莫說蒼鳳修自己感官敏銳,這些年來被人下毒、截殺、暗殺,各種刺殺的方式多得去了,若隻是一般的方法,怎麽可能輕易得逞?
況且,宮裏到處都是墨不赦的影衛,不管是誰,企圖以任何方式——諸如在蒼鳳修的膳食中下毒,在寝殿、書房的香爐中動手腳,或者是在衣服上下藥,都無疑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
那麽,蒼鳳修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四王之中,至少有蘇煜和夜無籌知道了事實真相,但是他們沒有對宮裏的任何人動手,也沒有暗中派影衛查探,甚至沒有抓來一個人逼問……
未央宮近在眼前,青鸾卻突然間開始惶恐。
她想起了夜無籌的那句話,“皇後娘娘最近有沒有覺得身體異常?”
這句話,或許才是關鍵。
隻是蒼鳳修若是中毒,與她又有什麽必然的關聯?
腳步突然猶如灌了鉛,沉重難行,青鸾轉身改道,直接去了靜雪的寝殿。
海岩從外面的軍營裏剛回來,靜雪替他除下了厚厚的披風,已經叫來到了晚膳,四個菜一個湯,雖是禦膳房送來的禦膳,但是海岩素來并不主張奢侈浪費,是以不管是以前在長公主府,還是身在宮裏,他們每頓膳食最多不會超過四個菜,而且大多都隻是普通尋常的菜色。
不過,即便是這樣沒有任何排場的用膳畫面,看起來,也遠比一般富貴人家的排場奢華的用餐模式,更加溫馨美好。
當然,此時此刻的溫馨,青鸾是完全體會不到的,也沒有心思去體會。
抱着紫宸走進殿裏,靜雪和海岩同時驚訝地看了過來,接着同時站起身,“青鸾?”
不是天黑時才離開,怎麽這麽快又來了?
“靜雪,幫我照看一下紫宸。”青鸾什麽也沒解釋,面上扯出一個淡然的笑容,擡手阻止了海岩的行禮,“我才剛想起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要和修一起度過,孩子今晚就歸你們了。什麽時候我來領,什麽時候紫宸再随我回去。”
“……”蒼靜雪眉眼微動,順手接過紫宸之際,心頭奇怪,不動聲色地與海岩對視一眼,剛要說話,卻見青鸾已經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嘴角一抽,她無聲看向海岩,這是什麽情況?
海岩眉頭微鎖,若有所思地望向青鸾離去的方向,“今天是什麽日子?”
靜雪皺眉想了半天,卻緩緩搖頭:“不知道。”
青鸾與皇叔相識是在春暖花開的三月,他們成親的時候是在炎熱的夏季,立後是在秋天,唯獨這寒冷的冬天裏……似乎并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過?
蒼靜雪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算了,她說特殊就特殊吧,說不定她跟皇叔之間,曾經有過我們不知道的感動回憶,這兩天禦岫和璎珞有點不省心,正好讓紫宸來治治他們。”
紫宸眼神淡淡地瞥了他家皇姐一眼,心忖,禦岫和璎珞那兩個小家夥又不省心?皇姐是怎麽教的?這麽小的孩子,根本還沒學會什麽是惹禍,難道他們天生骨子裏就有惹禍的本事?
那麽,問題來了,孩子的性子到底随了誰?
靜雪似乎察覺到了紫宸的視線,不由垂眼看去,這一看不打緊,瞬間驚得變了色,“紫宸,你剛才跟着你母後去雪地裏打滾嗎?這小臉怎麽全凍青了?臉上冷得沒有一點溫度……海岩,快拿禦岫的小被子來給他包起來!青鸾這是怎麽一回事?不知道這麽小的孩子凍不得嗎?這要是受了風寒,有的她受的……”
怎麽孩子也是的,凍得鼻頭發青,小臉通紅,卻一聲不吭的,是沒感覺還是凍傻了?
青鸾将孩子給了靜雪,獨自一人幾乎尋遍了整座皇宮,最後才蓦然想到,蒼鳳修自從搬進宮裏來住,大多時間都是與她一起住在未央宮——她曾經說過,既是夫妻,自然就要住在一起,難不成還指望她像正常的妃嫔一樣,等着他翻牌子臨幸嗎?
那時蒼鳳修隻是溫柔縱容地笑笑,什麽也沒說,從那以後,卻俨然把未央宮當成自己的寝宮了,以至于青鸾幾乎快忘了,蒼鳳修還有他自己的寝宮。
以前蒼聿雲爲帝時,住的是龍吟宮,而蒼鳳修執政之後,則是選擇了一座離九華殿最近的淩霄宮,作爲自己的臨時起居之所——真的隻是臨時起居,青鸾封後之前,蒼鳳修即便是登基即位之後,也時不時會回攝政王府去住,或者有時直接就歇在九華殿的東暖閣裏。
而他名義上的寝宮,則大多時候很少被主人光顧,雖有宮女每日定時打掃,卻是比冬年時節的客棧還要冷清寂靜。
冒着夜裏的寒風,青鸾一路飛身抵達淩霄宮,卻見宮裏并無燈火,宮裏宮外一片黯淡無光,除了月色灑下的一點銀輝,周遭安靜空寂得聽不見一絲聲響。
青鸾心下一沉,難道又撲了個空?
周遭空氣裏有影衛的氣息,青鸾隐身站在一根巍峨金雕的玉柱旁,感受着夜色裏安靜得過分的氣息,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大内皇宮,皇帝住的地方,後空虛設至今,沒有燈火也就罷了,這淩霄宮卻是正兒八經皇帝的寝宮,就算平常蒼鳳修并不常來,也不代表這裏的宮女太監可以散漫如斯。
皇帝不回來,便是連燈火都沒有,宮裏當真窮到這般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