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墨不赦颔首,宮裏影衛無處不在,當然不是爲了監視帝王,隻是以防萬一而已。
但是禦書房請了洪太醫一事,事關皇帝龍體康健,影衛雖不明内情,卻還是及時禀報了墨不赦。
青鸾沉默了須臾,道:“你的想法是什麽?”
“臣不敢擅自揣測。”墨不赦眉眼微沉,淡淡的憂色自眼底一閃而逝,“皇後娘娘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因爲三王?”
三王的身體裏有蠶卵尚未除盡,墨不赦知道,他下意識也希望這件事隻是如此簡單,但是不知爲何,他的直覺卻讓他感到不安。
青鸾聞言思索了片刻,視線望向校場上與風城站在一起的舒問,如果夜無籌和蘇煜身子出了什麽狀況,那麽舒問何以沒有任何異樣?
青鸾在心裏否決了墨不赦的猜測,卻又偏偏不想往不好的那方面去想,“去的是洪太醫?”
“是。”墨不赦回答,“僅去了洪太醫一個人。”
洪太醫醫術精湛,對于三王的身體狀況比較了解,同樣的,天子龍體若是有恙,以青鸾對他的了解,他一個人亦是足矣。
“你離開禦書房的時候,朱雀王有無異樣?”
“我們是一起離開的。”墨不赦說道,“中途我和墨王先後離開,謝丞相也回了府,舒問與皇後娘娘一道來了校場,而蘇煜和無籌,卻不知何故,突然折了回去。”
突然折了回去?
“洪太醫認識朱雀王和白虎王。”青鸾平靜地說出這個事實,想起片刻之前在禦書房裏,蒼鳳修不同尋常的安靜,“他們此時身在宮裏,如果身子出現了不适,可以直接去太醫院,而不是折回禦書房告知蒼鳳修,然後再宣太醫——完全沒有必要。”
墨不赦神色微變,想到某種可能,“那麽,皇後娘娘的意思是?”
“我沒什麽意思。”青鸾轉過身,足尖輕點,瞬間飛身下了高台,頭也不回地往校場外走去,“現在即刻回宮。”
墨不赦面色微沉,轉身緊随其後。
另外一頭,舒問正與風城讨論赤焰軍與龍城軍演練一事。
“赤焰軍真有這麽厲害了麽?”舒問有些不大相信風城言之鑿鑿的話,赤焰軍訓練不到兩年,就有足夠的能力與龍城、虎贲兩軍精兵一較高下?
風城淡淡道:“以實力來說,赤焰軍不弱,隻是缺乏實戰,皇後娘娘的意思是,過完年之後再安排一場真正的對決。”
“青鸾總是自負的,還有四天就是除夕了,過完年……這對決不就在眼前了麽?”舒問隐隐有些期待,尤其是在赤焰軍身上看到了那種不羁的散漫與狂放之後,他想知道,青鸾到底是不是真的創造了奇迹。
在所有人眼中,赤焰軍給人的外在印象就是散漫,沒有軍紀,年輕人身上所有沖動、張狂與不可一世,在他們身上體現了淋漓盡緻,所謂的純真與熱情,在一個合格的軍人身上,也絕對不盡是褒義。
但是自從回城那一天,在皇城雪道上站了整整一天,直到月朗星稀,一萬赤焰軍依舊維持着筆挺的站姿,沒有一個人身體出現過搖晃或是腳下有過錯步,口中的叫嚣與身體的忠誠形成鮮明的對比,許多人無形中對他們的印象已經有些改觀。然而,在沒有真正展示出實力之前,他們給人的印象永遠還維持在表面上——一群散漫的蝦兵蟹将。
赤焰軍若想在帝都立足,想要改變旁人眼裏對他們的看法,那麽,在沒有戰亂的年代,他們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與實力強硬的龍城、虎贲兩軍進行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對決。
舒問轉頭看向高高的點将台,下意識地去尋找青鸾的身影,找了半天卻發現,青鸾似乎并不在。
“皇後娘娘去哪兒了?”轉過頭,問着眼前的風城,舒問覺得有些奇怪。
風城聞言一愣,舉目四望,表情顯然也是疑惑,“方才還在高台上……難道已經離開了?”
“現在離晚膳時間還早,她怎麽不聲不響就走了?”舒問對此感到奇怪,“就算要走,也該跟小王打聲招呼吧?”
他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青鸾難道是把他給忘記了?
“皇後娘娘的确已經離開了。”青楓遠遠走了過來,面色也有些異樣,“剛才玄武王來過,不知道跟皇後娘娘說了什麽,随後不久,兩人就一道離開了。”
舒問聞言奇道:“墨不赦找青鸾做什麽?難道是小皇子在找娘親了?”
似乎隻有這個原因可以解釋,但是他離開的時候,貌似小皇子正待在禦書房與主上一起看奏章,雖然他覺得主上對一個還不滿一歲的孩子太過嚴苛,但那畢竟是人家父子之間的事情,青鸾都沒有說什麽,舒問身爲一個外人,當然更沒必要多嘴了。
狐疑地皺了皺眉,舒問道:“有聽到他們說什麽了嗎?”
“太遠了,沒聽清。”青楓搖頭道,“能得玄武王親自來請,應該不是什麽尋常的事情,否則他任意安排一個影衛過來即可——不過,若說宮裏有什麽大事發生,似乎也有些說不通。年關了,朝臣已經放假,宮裏一片風平浪靜,能有什麽事情?”
是啊,能有什麽事情?
舒問沉默了片刻,心頭掠過各種可能,最後決定還是自己進宮去才能得到答案,否則任他天馬行空猜測,也完全不可能猜得到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麽短的時間裏,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吧?
除非是主上也想念青鸾了,所以才墨不赦親自來請?
舒問嘴角一抽,想起主上與青鸾的情深,不由輕輕一歎,朝風城道:“這裏你安排吧,小王進宮去了,不然心裏憋着事,總感覺心神不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