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個剛出生的兒子,太有意思了。
她跟蒼鳳修說話的時候,他總是在很認真地聆聽,雖然看起來完全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但是眼神騙不了人,而每次隻要一提到關于儲君的話題,他的眼底就會出現一種糾結的情緒,當青鸾和蒼鳳修有意無意地開始觀察他的時候,他更會随時發揮每一個初生嬰兒的本能,很從容自如地陷入睡眠。
對此,青鸾總是忍不住想笑,卻又覺得個格外不真實。
蒼鳳修對此倒是淡定得很,“本王既然能接受你是從異世穿越而來的靈魂,對于侄子重生在兒子身上的這個事實,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這句話,已經睡着的孩子也不知道聽到沒有,如果他聽到了,隻怕要吓得連續幾天心裏不安了。
青鸾将那個小小的嬰兒抱了起來,放在她和蒼鳳修中間的位置,兩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小小嬰孩粉嫩的小臉上,看了良久,青鸾突然輕歎,“也不知道那位肖姑娘現在在何處。”
“緣分到的時候,她自然就出現了。”蒼鳳修道,“你不需要操心這個問題。”
“我當然不操心。”青鸾擡頭睨了他一眼,“我隻是在想,萬一這個孩子長大之後,重蹈前世覆轍,不愛江山隻愛美人,我們該怎麽辦?是成全他,還是強迫他?”
想起蒼鳳修白天說的身教不如言教,青鸾不由開始同情起這個小小的孩子了。
若是細想,其實她現在心裏的感受還真是比較複雜,曾經明明是自己很讨厭的一個人,一直到臨死之前才讓她消除了敵意,這才多長時間?就成了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了。
血濃于水,骨肉親情,任她如何冷情,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孩子冷漠,但是一想到從前那些,青鸾心裏真是格外糾結。
“這個問題,本王不會去考慮。”蒼鳳修淡淡道,“本王成全他一次已經是格外仁慈了,今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給他,在這個問題上,他也不會再有選擇的權利。”
頓了一下,他淡淡補充了一句,“青鸾,如果你對他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青鸾聞言嘴角一抽,眼神怪異地瞅着他,“我隻聽說過,對敵人仁慈是對自己殘忍,還從來沒聽過,對自己的兒子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
把自己的兒子比作敵人?青鸾真是很難相信,居然會從蒼鳳修嘴上能聽到這樣的話。
“雖然說法不一樣,但是在某些時候,道理其實是一樣的。”蒼鳳修神色格外淡定,一點兒也不覺得,孩子剛出生就開始算計他有什麽不對,“如果你想與本王早日脫離苦海,就得有人承繼本王的江山,你總不可能真的一直讓四王主政吧?”
原來是打着這個主意呢。
青鸾深知他說的是事實,于是安靜地沉吟了片刻,須臾,垂眼看着熟睡的嬰孩,勾唇輕笑,“爲了娘的幸福,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說是不是?”
陷入熟睡的孩子,手指蓦然一動,像是睡夢中突然驚了一下,随即,在青鸾含笑的目光注視下,無知無覺地繼續沉睡。
“順便告訴你一件事。”蒼鳳修漫不經心地揚起唇角,“舒問他們跑了。”
“跑了?”青鸾看向蒼鳳修,似乎有些不解這是何意,須臾才反應過來,面上流露出些許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是說三王溜之大吉了?”
蒼鳳修漫然點頭。
“他們倒真是有膽量。”青鸾感歎。
不過雖是這麽說着,說完了她卻又有些想笑。
三王大概是被他們壓榨得怕了,所以趁着這個機會趕緊開溜,就怕被蒼鳳修再找個什麽理由,強留在帝都三年五載的。
“他們各自留了一封書信。”蒼鳳修平靜地說道,眼底神色略顯幽深,“舒問說要回去找個女子成親,蘇煜說要回去給母親做壽,無籌的理由更理直氣壯些,說本王的兒子出生了,他心裏羨慕,也打算回去生個繼承人。于是,就在一個時辰之前,連一聲招呼都沒打,直接回宮收拾了一下,就撒丫子跑了。”
青鸾聞言愕然,因爲從蒼鳳修嘴裏聽到“撒丫子”三個字,讓她瞬間産生了一種淩亂的感覺,随即想到那三個縱橫一方的王,之前恨不得留在帝都不走了,現在卻一聲不吭溜爲上策,并且,爲此不惜找出那麽多聽來就覺得滑稽的借口,不由更加無語。
當真是世事難料。
風水輪流轉麽,說的大概也是這個意思。
“帝都的風水如今是不吸引他們了。”青鸾淡然笑言,并且不懷好意地提出建議,“你可以下道聖旨,三年之内不許三王再踏入帝都一步,保管他們吓得晚上睡不着覺,晝夜兼程策馬趕回來。”
蒼鳳修搖頭,“他們離開也卻是夠久了,回去待一段時間之後,會回來的。”
青鸾失笑。
的确,隻要蒼鳳修一日身在帝都,三王一定不可能在自己的封地上待太久的。
“今天休息得怎麽樣?”
“還不錯。”青鸾淡淡一笑,慵然而笑,“但是剛生完孩子,身體總不會多舒服就是了。”
蒼鳳修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卻搖頭失笑,“故意想引起本王的愧疚自責?”
“被你猜對了。”青鸾歎了口氣,默默瞅着他,“要在床上躺那麽久,想想就覺得頭疼,真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蒼鳳修嘴角一抽,“不是有靜雪天天陪你麽,而且,本王也随時都會過來,你除了睡覺就是看孩子,吃喝有人伺候,日子過得如此悠閑滋潤,還覺得不滿足?”
“悠閑滋潤?”青鸾挑眉,“你要來試試嗎?”
蒼鳳修瞬間一窒,随即臉色一黑,“又在胡言。”
“本宮可不是胡言。”青鸾輕哼,“生孩子這種感覺,你們男人隻憑想象,是永遠也無法真正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