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也算是一種逃避的話,那麽青鸾可清清楚楚知道,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擡眼之間,她有些不解,“難道你打算讓四王繼續主持朝政?”
若不然,他哪裏來的那麽多精力,兼顧朝政,還有足夠的時間教導兒子?
更何況,平素還要抽出時間來陪她這個嬌妻呢。
“言教不如身教。”蒼鳳修淡淡說道,“待他會說話開始,本王會讓他開始接觸朝政。”
“你的意思是說,帶他上朝?”青鸾問道,見蒼鳳修點頭,瞬間眉開眼笑,“這個主意好,言教不如身教,打小接觸,以後慢慢成爲一種習慣,他便是連抗拒的機會也沒有了。”
如果已經悄無聲息地溜之大吉的三王,這會兒能有幸聽到他們主上的這番話,不知道還會不會跑得那般迫不及待?
孩子剛出生,奶水還沒喝上一口,他們這對夫妻就在算計着孩子的帝王路,還有沒有一點爲人父母的自覺?
孩子是拿來這樣算計的嗎?
剛在自己宮殿看了孩子回來的蒼靜雪,聽到裏面這對帝後的對話,嘴角一抽,忍不住覺得無語。
“修。”青鸾凝視着蒼鳳修溫柔的眉眼,“這個孩子對于我們來說,應該算是有特殊的意義吧,你打算給他取個什麽名字?”
蒼靜雪疑惑,特殊意義?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是因爲第一個出生的孩子是皇長子,皇叔打算讓他繼承皇位,所以才特殊嗎?
似乎……不應該是這個原因。
蒼鳳修沒有說話,蹙眉想了想,須臾道:“紫爲皇族之色,代表尊貴,宸爲帝王之星,就叫紫宸如何?”“我對取名字可不擅長。”青鸾道,“不過聽起來還不錯。”
嬷嬷和侍女端着水盆和洗漱用品走進殿來,蒼靜雪示意她們稍等,拂簾走了進來,淡淡笑道:“皇叔,該給皇後娘娘洗漱淨身了,稍後禦膳房炖了一些滋補的膳湯,淨完身子,用膳的時候也該到了。”
蒼鳳修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從天蒙蒙亮時,青鸾開始肚子痛,早就開始入住宮裏的産婆急急進來待命,生孩子的過程或許是太過痛苦,所以就覺得時間格外漫長難捱,蒼鳳修聽着那一陣陣嘶叫,早就不記得時辰過去多久了。
“已經是傍晚了。”蒼靜雪說完,許是擔心蒼鳳修忘了時辰,又補充了一句,“孩子出生兩個時辰了,待這一覺睡醒,需要先喂一點清水,排出肚子裏的穢物。”
蒼鳳修點頭,慢慢站起身,“本王先去處理一些事情。”
“皇叔盡管忙去吧。”蒼靜雪忙道,“嬷嬷們自會照顧好皇後娘娘。”
蒼鳳修看了她一眼,卻什麽也沒說,點頭轉身離去。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蒼靜雪才輕輕籲了一口氣,看向青鸾,低聲咕哝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皇叔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奇怪?”青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淡淡一笑,“應該是覺得你這句皇後娘娘叫得别扭吧。”
蒼靜雪聞言瞬間了然,似乎确實如此。
在床邊坐了下來,看着新月和新辰二人端着溫水走進來,還有兩個嬷嬷,蒼靜雪輕輕聳了聳肩,“反正讓我叫你皇嬸,我是有些叫不出口的,你可比我小好幾歲呢。叫你名字的話我又不敢,萬一哪天莫名其妙被治了罪,我哭都來不及,還不如恭恭敬敬地叫你一聲皇後娘娘,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青鸾嘴角一抽,眼神有些怪異地看着蒼靜雪,須臾,淡淡道:“以前分明沒覺得你說話行事會有這麽多拘束。”
長公主蒼靜雪,偌大的帝都,認識她的人誰不知道她也是個随心所欲的主?輕易不與人結交,因爲她性子太過高傲,她不喜歡的人就是玉皇大帝的女兒,她也照樣看不起,得她眼緣的,便是乞丐她也從來不嫌棄。
尤其是,對于讨厭的人,她的不屑一顧向來連掩飾都不屑。
也因爲行事作風太過我行我素,因此,大多人都認爲她是個目中無人的主。
青鸾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就覺得她與自己的性子在某些方面太過相像,都活得真實,她們也都太過驕傲随性,從來不把别人的議論與眼光放在心上。
可是這會兒,這句話怎麽聽着這麽别扭呢?
“話可不能這麽說。”蒼靜雪神色從容地反駁,語氣聽起來理所當然得很,“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天下無人不知。就是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一家人,這君臣關系還是得分得清楚,該有的距離得有,這是生在皇家不得不遵守的禮儀,即便皇叔和你不在意,以後也難免落人口實。”
見青鸾挑眉,似乎有些不以爲然,蒼靜雪淡淡一笑,“本宮若隻是自己一個人,青鸾,怎樣都是可以的,你既了解我的性子,自然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但是女子嫁了人成了親,尤其現在又有了孩子,自然就不能入以前那般随心所欲,我身上牽系的責任多了,就算自己想活得潇灑恣意,卻總要爲他們考慮的,你說是不是?”
青鸾挑眉,“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是我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了責任,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活了,這二者之間,有必然的聯系嗎?”
擦完了身子,新月仔細地将青鸾的被子蓋好,身後的新辰端來了清水讓她漱口。
青鸾一一收拾妥當了自己,朝新月道:“你們先出去,我叫的時候再進來。”
新月恭敬地道:“娘娘用膳的時間到了。”
“稍後直接端進來吧。”蒼靜雪道,“我來伺候。”
“是,長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