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主上。”
蒼鳳修拭淨了嘴角,看着跪在眼前的蘇煜和舒問,淡淡道:“無籌還在宮裏?”
“是。”蘇煜低聲道,“在禦書房批閱奏折。”
青鸾挑眉,“夜無籌在批閱奏折,你們卻如此悠閑?”
舒問嘴角抽了一下,擡起頭道:“我們是輪流着來的,今天剛好輪到他而已。”
她這是什麽語氣?
頓了頓,舒問忍不住嘀咕道:“再說,臨朝聽政,批閱奏折,這不都是主上的事情嗎?我們隻是暫代而已,現在主上回來了,我都可以回我的封地上去了。”
蘇煜垂眼沒有說話,心裏卻在想,來帝都容易,隻怕這次想回去,就有些難度了。
“起身吧。”蒼鳳修淡淡開口,語氣顯得很漫不經心,說出口的話卻讓舒問大吃一驚,“回封地的事暫時就不要想了,半年之内,朝上之事全部交給你們,本王會待在攝政王府,有什麽無法決斷的大事,可以來找給本王。”
蘇煜抿唇,果然不出他所料。
舒問瞬間瞪大了眼,脫口而出,“爲什麽?”
“爲什麽?”蒼鳳修淡淡睨了他一眼,“本王需要向你解釋嗎?”
舒問一窒,無力地辯解,“但是……主上現在才是正兒八經的天子呢,我們……一直替主上處理朝政,算個什麽事兒啊?”
說話間,視線掠過站在一旁沒有出聲,徑自給青鸾夾菜的月流殇身上,舒問表情蓦然一怔,然後變得怪異,嘴角抽搐,“妖孽,你什麽時候變成青鸾的貼身侍女了?”
聞言,蘇煜也轉頭看了過去,眼前這副畫面真夠詭異的。
月妖孽神色淡定地看了他們一眼,“本座高興,不行嗎?”
行,當然行,他們管天管地,管朝政大事,還能管着他伺候未來的皇後嗎?
在舒問和蘇煜心裏,青鸾遲早也是皇後之尊,隻不過他們還不能确定,主上打算什麽時候封後而已。
沉默了須臾,舒問道:“金羽不是說,主上和青鸾打算在西域待上一段時間的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舒問覺得這句話剛問出口,現場的氣氛馬上就變了。
冷飕飕,陰沉沉,像是從涼爽宜人的秋天進入到北風凜冽的寒冬臘月。
舒問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眸光幽涼的主上,渾身一凜,慌忙垂下眼不敢再多言。
怎麽辦?
他好像一不小心,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了?
然而,舒問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自己說的話有什麽錯處,爲什麽主上的眼神那麽吓人?
轉頭看向蘇煜,蘇煜沉默,眼底亦是若有所思。
“哼。”
一聲冷冷的,帶着嘲諷的聲音響起,舒問和蘇煜奇怪地擡頭,卻見青鸾放下拿起絲帕擦了擦嘴,淡然丢開在桌上,視線在眼前幾人身上掃過,“舒問,雖然蒼鳳修的登基大典本郡主沒有參加,但他現在的确是一國之君的,對吧?”
“對啊,怎麽了?”舒問不解她爲什麽突然提起這個。
“沒怎麽。”青鸾淡淡道,“既然他已經是皇帝了,那麽你給本郡主解釋一下,君無戲言是什麽意思?”
君無戲言?
舒問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青鸾突然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視線下意識地望向他家主上。而當看到他家主上面上閃過一絲無奈時,心裏終于隐隐有些明白,現在大概是什麽樣的情況了。
青鸾與主上,是在鬧别扭?
對吧?
“青鸾丫頭……”他斟酌了一下,覺得自己迫不及待地來到攝政王府,根本就是一個找死的行徑,他現在真心羨慕留在禦書房看奏折的夜無籌。
“不知道,還是不敢說?”青鸾見他沉默,冷冷瞥了他一眼,轉向蘇煜,嘴角的笑意薄涼懾人,“溫潤如玉的白虎王,你呢?知不知道什麽是君無戲言?”
蘇煜抿唇,這個問題讓他怎麽回答?
回答是,一定是得罪主上,回答不是,顯然是睜眼說瞎話,而且還得罪青鸾。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青鸾明擺着是打算爲難他們。
于是,堂堂東方青龍王與西方白虎王兩人不明就裏之下,視線齊齊轉向了月流殇。
月妖孽伺候完了青鸾,獨自一個人站在玉柱旁,身子半倚着,百無聊賴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對兩王的視線完全視而不見。
他已經得罪了青鸾,這個丫頭本來脾氣就不大好,現在又懷有身孕,身價水漲船高,他敢再輕易得罪嗎?把她當成祖奶奶供着差不多。
蒼鳳修似乎完全不理會在場的幾個人心裏都是什麽想法,溫柔的目光停留在青鸾身上,“吃飽了?”
青鸾聞言,隻是淡淡看着他,卻并不說話。
“銀翼,洪太醫來了沒有?”
洪太醫?
舒問和蘇煜對視了一眼,宣洪太醫做什麽?
銀翼恭敬地道:“剛到,已經在外面候着了。”
“讓他進來。”說完,徑自起身,走到青鸾身旁,動作無比溫柔地将她拉了起來,“讓洪太醫好好檢查一下你的身體。”
青鸾沉默。
銀翼出去傳令,洪太醫很快就進來了。
青鸾懶懶地坐在偏殿的軟榻上,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這個笑得格外溫和的老頭,在對方笑眯眯地要她伸出手腕時,一句話也不說,默默照做。
洪太醫安靜地把了脈,須臾,眼神一亮。
舒問有些疑惑地看着的表情變化,不明白他那眼神是什麽意思,診脈通常都是診病,還能診出什麽喜事來嗎?
咦?等等。
舒問表情一抽,狐疑地看着洪太醫,對方的表情不見絲毫擔心,而是實實在在的驚喜流露在眼底。
舒問心裏隐隐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不經意間轉頭看向蘇煜,卻見蘇煜面色平靜,眼底卻分明有着了然的光芒。
于是,名震一方的青龍王終于明白了,怪不得今日青鸾這麽傲嬌。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