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三月,長公主府姗姗迎來了皇族之中又一大喜事。
一對精緻可愛的龍鳳胎,這對于身爲孤兒的驸馬爺海岩來說,簡直就是潛心修煉了十世,才修來了這樣兒女雙全的好福氣。
一時之間,長公主府樂開了鍋,驸馬爺樂開了花,連續十多日笑得合不攏嘴,朝上朝下,沒有一個人再有幸見識到這個驸馬爺以往的沉穩與淡定,仿佛那些隻是外人的謠傳,真正的驸馬爺就是這幾日,人前人後表現出的呆傻模樣。
事實上,外人是的真的無法切身體會海岩的心情。
自從得知靜雪有孕開始,他就一直喜不自勝外加提心吊膽,後來發生了蒼靜海那件事之後,他就更加草木皆兵,一天十二個時辰,包括吃喝拉撒全天候守在靜雪身邊,不敢有絲毫疏忽大意。
再後來,眼見靜雪一天天肚子大了,身子愈發笨重了,便是連走路,海岩都擔心她萬一一個不穩摔了碰了,喘口氣都得小心翼翼,這會兒好不容易盼到生了,而且母子均安,海岩這才真正松下了一口氣。
剛出生的孩子皺巴巴的,也看不出像誰,但是兒女雙全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讓海岩樂不開支了,兼之嬌妻生孩子之後,身子狀況還算良好,沒有發生任何意外狀況,讓他心情好上加好。八九天之後,孩子的五官慢慢長開了,精緻的小臉,如寶石一般熠熠生輝的黑瞳,簡直讓海岩愛不釋手。
雖是一男一女,但是兩個孩子的長相實在是太像了,若是隻看臉,海岩大多時候根本分不清誰是兒子,誰是女兒。
還好府裏早已備下了奶娘,伺候得精心又周到,讓夫妻兩人都省了不少心。
皇家的孩子出生就要報給皇上,以賜下滿月禮,蒼靜雪雖然是公主下嫁,但是因爲一直以來蒼鳳修就比較偏愛于她,驸馬爺又是他的心腹,這份大禮自然不會輕了。
銀翼上前請示時,蒼鳳修剛下了朝,銀翼服侍他褪去了一身尊貴的暗紫色龍袍,換上寬松的玄服,聽到銀翼的請示,蒼鳳修沉默了須臾,淡淡道:“給孩子送滿月禮的事情,你去問秦王或者風息,本王不是很熟悉該送什麽。”
銀翼很想提醒他家主子,給長公主的孩子送東西是“賜”,已經不是送了,隻要讓禮部在國庫裏挑一些貴重的金鎖金碗金筷子什麽,兩套就可以,因爲是龍鳳胎,至于其他的直接賞些玉器珍玩,或者給孩子賞賜封号啊什麽的。
但是話到嘴邊,銀翼瞥見自家主子心思似乎已經飄遠了,不由又閉上了嘴。
登基三月,大事小事忙得腳不沾地,但是蒼鳳修畢竟是攝政了九年,處理朝政大事自然是遊刃有餘,官員的任免提拔,他心裏自有衡量。朝上群臣力谏,皇族該開枝散葉,封後選妃,他清冷的眸光淡淡一掃,“朕的婚姻大事,需要爾等做主?”
一句話,瞬間讓群臣噤聲。
比起蒼聿雲,這位新帝的魄力與威儀早已深入人心,他隻要輕輕挑下眉梢,隻要微微扯下嘴角,朝上呼風喚雨的大臣們,立時不敢再多言一句。
若實在還有不怕死的人冒死直谏,蒼鳳修不會下令打闆子,也不會命人将他押進大牢,隻輕飄飄的一句,“朕心不悅,三月之内不想再看到愛卿”,于是直谏的官員便可以順理成章地放假三個月,不需要處理公務,三個月之内也不會領到朝廷的薪俸。
朝上的官員都是人精,三個月沒有薪俸事情不大,然而三個月之内,朝上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朝局風雲瞬息萬變,誰也不敢确定,三個月之後,這朝上有沒有後起之秀取代自己的位置。
所以,這句話聽起來似乎隻是天子的任性之言,然而,沒有人敢輕易去嘗試其言之下的後果。
登基之後,他的身邊依舊隻留着金羽和銀翼兩人貼身伺候,原來的太監總管在宮裏管理内務,也沒有人對此異議。
蒼鳳修不是蒼聿雲,朝上誰都明白這位天子的脾性,所以一般情況下,沒人敢輕易招惹。
“青鸾的信來了沒有?”
耳邊突然響起這句話,銀翼一愣之下回神,恭敬地道:“郡主還沒來信。”
說完,心裏才開始無語地抽了一下,昨天的信才剛看了,就問今天來信了沒有,就算是神鷹送信,也不可能有這麽快的速度呀。
而且,青鸾沒日沒夜地練兵,應該沒有那麽多時間,一天寫上好幾封信吧?
蒼鳳修聞言,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着急了,不由嘴角一抽,“本王似乎太過牽挂那個丫頭了。”
“主子日夜繁忙,偶爾想念一下郡主,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如蒼鳳修這般冷情之人,真正陷入了情深意濃之中,似乎也照樣抵擋不住刻骨的思念。
“讓那個丫頭帶兵離開帝都,是本王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沒有外人的禦書房裏,蒼鳳修并不介意在銀翼面前流露自己的情感。
銀翼聞言,卻是着實愣了一下,完全沒料到他家主上會如此這番直言不諱,沉默了片刻,才遲疑地道:“郡主此時應該也在思念主子。”
“本王覺得不一定。”蒼鳳修緩緩搖頭,在禦案之後的龍椅上坐了下來,唇畔的笑容帶着幾分歎息,“丫頭自從離開帝都,就像是放飛蒼穹的鷹兒,早已是自由自在樂不思蜀了,這會兒與她的士兵們打成了一片,隻怕更沒什麽時間思念本王了。”
沒什麽時間思念,還固定的每隔兩天寫一封書信往帝都送?銀翼心裏嘀咕,覺得他家主上自從即位之後,似乎開始患得患失了。
“主上此話差矣。”一襲冰藍色天蠶絲衣長袍在半空中劃過魅惑的色澤,月流殇已飛身閃進了禦書房,桃花眼微微上挑,笑得勾魂攝魄,“流殇這不是給主上帶來好消息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