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青鸾才問她們,是在誰的身邊伺候。
但是這個問題,顯然再度問到了兩人的痛處,新辰雖然一直忙于說話,但是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而新月,亦是一瞬間吓得瑟瑟發抖,噤聲不敢言,咬緊牙關也止不住那陣恐懼的顫意。
青鸾表情沉凝,敏銳地注意到,新辰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裏,嫩白的指縫間,隐隐有血色溢出。
青鸾問的問題不多,但是僅僅這幾個問題,以及這兩個丫頭的反應,已經足以讓月流殇聯想到,山莊裏存在着某些不爲人知的事情。
而這個問題,讓他臉色一點點冷了下來。
他從來不是個仁慈的人,治下嚴酷,尤其是山莊裏身份高的管事,在用人品性方面,他的眼裏更是揉不進一粒沙子。霁月山莊的勢力遍布天下,他所用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屬下,能力卓絕不說,品性是從不容忽視的東西。
品行不端的人,遲早都會成爲禍端。
而現在,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山莊裏顯然出現了這樣的人。
“你們先起來吧。”青鸾淡淡道,“去自己的房間打理一下,本郡主身邊不需要兩個随時會吓得暈厥過去的侍女。”
新月新辰聞言,臉上瞬間閃過深沉的絕望與凄苦之色——
果然,她們這輩子,注定了不會有被救贖的機會……
“從今天開始,待在本郡主身邊一天,就不允許你們再對任何事情、任何人,表現出恐懼的表情。”青鸾冷冷看了兩人一眼,“否則,莫怪本郡主身邊容不下你們。”
新月一呆,所有的表情一瞬間僵在了臉上。
新辰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确認,然後,兩人齊齊擡頭看向青鸾,眼神中隐含絲絲不敢确定的希望,“郡主的意思是……奴婢們可以……留下?”
青鸾面無表情地點頭,“隻要你們的膽子不要那麽小,以後就可以永遠待在本郡主身邊。”
心裏的喜悅像是泡泡一樣,無法抑制冒了出來,新月和新辰激動地對視一眼,忙不疊俯身叩首,“謝郡主!多謝郡主大恩……奴婢以後、以後一定聽郡主的話……”
“下去吧。”青鸾淡淡道,“打理好自己,收拾一些簡單的衣物,今晚趕路。”
“是!”新辰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腔的絕望一瞬間全部化成了喜悅,以至于有些說話時比方才更語無倫次,“謝郡主!真的,多謝郡主,奴婢以後爲郡主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青鸾忍不住笑了,“我不需要你們肝腦塗地。”
兩個侍女喜不自勝地退下了,青鸾的臉色卻很難看。
月流殇沉默了良久,此時見兩人已經離開,才淡淡道:“你怎麽看?”
“這是你的事情,本郡主隻是不想看到自己身邊的人整日戰戰兢兢,魂不守舍,影響本郡主心情。”青鸾端起自己的茶,慢慢飲盡,“天黑之後趕路,妖孽,你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調查真相。”
月流殇看了她一眼,最想知道的是,她所說的天黑之後趕路,是趕往哪兒?
是不是回帝都?
“山莊裏應該是許久沒有整頓了,各地管事良莠不齊,品行不端,背地裏不知道都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蒼鳳修淡然的眸光從身上掃過,雖表情還算平靜,眼底卻是幽涼清冷的色澤,“流殇,方才這兩個丫頭身上有什麽事,你去查個清楚明白,回帝都之前,本王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回帝都之前……
耳朵裏清晰地捕捉到了這句話,而青鸾清楚明白地說了,他隻有一個時辰調查真相——
顯然,今晚趕路,真是趕往帝都了。
月流殇心下一喜,面上卻未露分毫異色,站起身,恭敬地低聲應道:“是,流殇領命。”
說罷,轉身就走了。
青鸾起身,走到蒼鳳修身旁,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肩背,頭低低地擱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歎了口氣,“成了親,似乎更加舍不得與你分開了。”
蒼鳳修轉頭,在她唇角輕啄一記,沉吟了片刻,道:“赤焰山易守難攻,如果在這裏駐紮一支精兵,任何人想悄無聲息地從海上過來,都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青鸾挑眉,眼底隐隐流露出笑意。
“帝都兵營很大,也有足夠的地方讓你練兵。”蒼鳳修道,“如果你不想來這裏,可以留在帝都,留在本王身邊。”
頓了頓,淡淡加了一句,“本王也舍不得你。”
青鸾聞言,刹那間眉開眼笑,“真的舍不得?”
“嗯。”蒼鳳修點頭,“舍不得。”
“我很高興。”青鸾說道,“但是,不行。”
“嗯?”蒼鳳修疑惑,“爲什麽?”
“雛鷹是需要獨自飛翔的,我不能一輩子待在你的羽翼之下。”青鸾道,“讓我出來曆練吧,隻需要一年的時間,我就可以真正成長爲能與你并肩的鳳凰了。”
“修,我要的是站在你的身旁,而不是你的背後,我需要的是你全心全意的愛,而不是小心翼翼的庇護,更不可能在将來某一天,成爲你的拖累。”
蒼鳳修靜了一瞬,“你不會成爲拖累。”
“即便是這樣,也還是不行。”青鸾紅唇淺淺勾起,傲然自負流露于眉眼之間,“我不能白白浪費了蒼聿雲賜給我的,這個霸氣的封号。”
鳳臨将軍,鳳臨天下。
她骨子的驕傲已經注定了她不是一個甘于平凡的人,是否蒼聿雲也早已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給了她這麽一個霸氣十足的封号?
蒼鳳修是君,君臨天下。而她鳳青鸾,是鳳,世間唯一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女子。
鳳臨天下,萬獸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