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身體上的痛感,施展輕功往山下行去,速度沒有提到極緻,隻有在身體能承受的範圍之内,但是當他下了山,走到山腳下時,卻蓦然一愣。
一赤一棕,兩匹馬還在。
月流殇自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爲這是特意留給他的馬,因爲他怎麽樣也不需要用到兩匹馬,所以隻要一個解釋——
主上和青鸾還沒有離開。
那麽他們去哪兒了?
月流殇尋目望去,不由皺眉沉思。
山脈廣袤綿延,望不到盡頭,山脈與山脈之間溝谷衆多,月流殇心裏隐隐有了猜測,也終于明白,青鸾和主上一大早就來到山上的原因了。
這裏是西域的邊境山脈,山的那邊是深海,青鸾以後練兵的地方大概就是選在這裏了。
廣袤而幽深隐秘的山谷不計其數,她需要選擇一處最爲合适的練兵之地,那麽此時,想要在這綿延的山谷之中找到二人,明顯有些難度。
月流殇無聲歎了口氣,原地緩緩坐了下來,盤膝運功調息。
接下來的日子一定不好過,他明白這番愚蠢的行爲将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後果,隻有調息好了身子,才有足夠的力氣去承受主上的懲治。
時間一點點流逝,太陽照在身上有一種難言的灼熱感,月流殇閉着眼,靜靜地運功,讓純陽的真氣緩緩進入身體的四肢百骸,将連日來的疲憊,與今日所受到的輕微真氣混亂慢慢調整過來。
白皙瑩潤的額頭上慢慢冒出涔涔的汗水,夏日的陽光直射對皮膚有着不容忽視的傷害,但是無疑的,此刻沐浴在陽光下的月流殇,渾身散發出一種不染塵埃的聖潔與懾人心魄的氣息,像是遠離塵世,修煉了不知多少年的山中精靈,幹淨,卻有着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極緻魅惑。
這個人,隻要他想,足以颠倒衆生。
這個人如果生逢亂世,或者,他隻是個卑微的弱者,那麽這副容貌,足以讓他嘗到人間極緻的屈辱。
不知不覺間已是日落西山,一個周天結束,全身舒暢,疲憊盡消,身體才終于真正得到了恢複。
睜開眼之際,卻見眼前一抹紫色的衣角飛揚,月流殇擡頭,青鸾雙臂環胸,慵懶地斜靠在山壁上,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讓人渾身寒毛一豎。
微微轉頭,蒼鳳修負手站在前面不遠處,似乎在遙望天際,又似乎在沉思,隻是沒有人知道,此時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大半天的時間,運功調息渾然忘我,如果在這之前有敵人前來,隻怕瞬間取了你的性命。”青鸾漫不經心地開口,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覺帶上了幾分譏诮,幾分冷意。
“不會。”月流殇道,“這裏不會有人來。”
青鸾挑眉。
“就算有人來也不會有事。”月流殇又道。
青鸾冷笑,“因爲你無懼生死,死了也就死了?”
月流殇面上一僵,從地上站了起來,慢慢瞥了她一眼,“青鸾,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
“不要這麽什麽?”青鸾撩了撩頭發,“本郡主說話從來就如此,你能做出這麽幼稚的行爲,連死都不懼,難道還在乎别人說什麽?”
月流殇一窒。
看來,那番愚蠢的舉動不僅惹怒了主上,連這個丫頭也得罪了。
月流殇歎了口氣,“對不起,青鸾,我太沖動了。”
太沖動?
現在知道沖動了,早幹什麽去了?
青鸾沒好氣地睨他一眼,“這句話跟我說起什麽作用?我救不了你。”
“沒事,不用你救。”月流殇緩緩搖頭,擡頭看了看天,“時間不早了,你和主上一天沒有用膳了,回去吃點東西吧。”
青鸾聞言,轉頭看向前面那個風華無邊的雪衣背影,直起身子,舉步朝前走去,“修的馬你騎着吧,我跟他共乘一匹。”
“呃,不用。”月流殇連忙搖頭,“我用輕功也一樣。”
方才體力不濟都能輕功追上來,現在恢複了體力,就更不是問題了。
“修。”青鸾走到蒼鳳修身旁,淡淡一笑,“回去休息一下,晚上趕路怎樣?”
蒼鳳修轉頭看着她,表情似乎有些遲疑。
這樣的表情出現在蒼鳳修面上,可真是破天荒的罕見,青鸾不解地道:“怎麽了?”
“你的身子……”蒼鳳修慢慢開口,“能吃得消嗎?”
青鸾一愣,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之後,表情瞬間呆滞。
然後,白皙的臉頰慢慢染上了幾不可察的紅暈。
原來他剛才一直悶不吭聲的,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青鸾有些無語,輕咳了一聲,力持淡定地道:“沒什麽,這點疼痛……還可以忍。”
蒼鳳修聞言,細細打量着她的表情,似乎是在探索這句話的真實性,須臾,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回去吧,讓丫頭伺候你洗個熱水浴,舒緩一下身體的不适。”
青鸾隻能點頭,昨晚新婚之夜沒人打擾,今早起來隻是簡單地打理了一下,身上本就有些酸痛,騎馬颠簸了半個時辰,又在山谷中走了半天的路,此時的确也需要好好洗個熱水浴。
不過……青鸾想了想,還是平靜地開口問了,“你的反應是不是有些遲鈍?這個問題,難道不應該早點問嗎?”
都過了一整天了,他才想起來問她能不能吃得消?
蒼鳳修淡淡扯了嘴角,“本王忘記了。”
忘記了?
青鸾嘴角一抽,這點痛對她來說沒什麽,畢竟不是身嬌體弱的小女人,但是呢,這個男人各方面都敏銳得讓人心驚,唯獨在這方面……委實夠遲鈍的。
“沒事。”怕他不放心,她淡淡地又強調了一遍,“這點痛真的不算什麽,至少……比起期待已久的歡愉,這一點點痛感,完全可以被忽略。”
話落,也不管這個男人是什麽反應,徑自朝旁邊的愛馬打了個招呼:“赤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