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别人不敢,不代表四王也不敢。
“流殇,閉嘴。”夜無籌劍眉微皺,冷冷瞪了他一眼。
月流殇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道:“主上突然宣布這個決定,你能猜出他的用意嗎?”
這個問題一出口,四王齊齊靜了下來,低垂着眼睑,眼底皆有沉沉不安的情緒一閃而過。
蒼靜雪擡頭看了一眼他家皇叔,又轉頭看了看群臣中沉默無聲的蘇侯,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嗓音低低地道:“青鸾,你覺得皇叔的決定,會不會與蘇侯有關?”
“說不準。”青鸾端着酒杯,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心頭思緒複雜,一時之間根本無法猜出蒼鳳修心裏真正的想法。
四王心裏也是有些不安,各自沉默了下來,在無法确定主上的深意之前,他們都不該随意多言。
蒼墨白卻沒有其他幾人的擔憂,他也根本不明白青鸾和月流殇他們在擔心些什麽,雖然蒼鳳修做的這個決定讓他也覺得很突然也很意外,但是他知道,蒼鳳修定然有他的考慮。
殿上沒有人說話,但是對于攝政王宣布的這件事,又不能一個勁地抱以沉默的态度,所以,群臣之中有一個人慢慢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袍袖,慢條斯理地擡頭看向正前方的蒼鳳修,慢條斯理地開口道:“臣深以爲,攝政王殿下方才宣布的決定,不甚妥當。”
蒼鳳修淡淡看了他一眼,“有什麽不妥當?”
衆人隐含期待的眸光齊齊聚集在這個人身上,一向以慢條斯理的烏龜性子著稱的墨長川墨侯爺,語氣不卑不亢地道:“皇上的性子,攝政王比誰都了解,此次選妃是因爲被大臣們勸得煩了,不堪再繼續忍受每日早朝千篇一律的話題,所以才不得不舉辦這次的選妃宴,且不說皇上到底能不能在衆家女子中選出真正中意的姑娘,隻說皇上對于朝政的态度,臣覺得,王爺現在放手還爲時過早。”
頓了頓,見蒼鳳修沒有說話,墨侯繼續道:“皇上還需要曆練——臣這麽說或許不妥,但是,皇上心思不在朝政上确是事實,臣以爲皇上治理江山的能力是有的,隻是,心思還沒有完全放在上面,王爺這個時候如果突然還政于皇上,隻怕皇上會更加排斥,生出厭煩之心。”
“既然如此,墨侯認爲,本王什麽放手才爲合适?”蒼鳳修淡淡一笑,笑容清冷,“等到皇上兒女成群嗎?”
殿下群臣呼吸一滞。
“臣不是這個意思。”墨侯微微垂眼,依舊是慢條斯理的語調,聽不出半點急促不安,“臣的意思是,王爺可以給皇上适當的壓力,然後把适應的時間盡量縮短,至少需确保皇上可以遊刃有餘地處理朝政,才能真正放手。”
蒼鳳修幾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墨侯的意思本王大概是聽明白了,不過,本王已經做了決定,不會更改。”
“七皇弟,我認爲墨侯的話有些道理。”秦王開口,擡頭看着蒼鳳修,他的語氣有些糾結,臉上也能看出幾分心虛與愧然,“三年前,我曾當真衆臣的面,問七皇弟何時讓皇上親政,彼時是愚兄想法愚鈍,考慮不周,在此先給七皇弟陪個不是。曆經三年時間,愚兄也算慢慢了解了皇上的性子——”
“說句大不敬的話,咱們的這位侄子,其實并不适合當皇帝,我始終想不通,父皇當年爲什麽要決定讓一個孩子即位,但是想不通也沒辦法了,皇帝就是皇帝,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希望七皇弟能在皇上親政之前,給他一段适應的時間,讓他試着接受,親政不是别的事情,一個不慎就會引起江山社稷的動亂,想必七皇弟也不想看到蒼氏皇族再出什麽亂子吧?”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江山社稷的動亂這頂大帽子一扣,任是誰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秦王眼含期待地看着蒼鳳修,希望他就此被說服,改變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
蒼鳳修淡淡一笑:“如果本王堅持呢?”
秦王一愣。
“如果皇上今日選妃不成,王爺今日的話是不是就做不得數了?”
群臣中又一聲音緩緩響起,衆人尋聲望去,卻是一向話并不怎麽多的丞相,謝言灏。
朝堂上,這位丞相幾乎很少發言,除非皇上問起,但是他話雖少,卻從來字字珠玑,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
一針見血,點出了關鍵,
蒼鳳修的原話是說,立妃大典之日,就是本王還政于皇上之時。
那麽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說,如果皇上選妃不成,還政于皇上之事,便也就此作罷了?
衆人心頭再度生起無法言喻的複雜滋味,選妃是他們逼皇上選的,現在又在心裏祈禱皇上選不成妃……今年是不是真的流年不利,才讓他們總是自打嘴巴?
“皇上有旨——”
衆人心事沉沉之際,皇上身邊貼身太監尖細的聲音遠遠傳了進來,衆人一愣,下意識地擡頭看向攝政王。
皇上這個時候傳旨……是什麽意思?
蒼鳳修面上波瀾不驚,隻淡淡道:“聖旨在前,衆臣接旨吧。”
于是衆人再度起身離席,紛紛俯跪于地,太監總管捧着剛剛出爐的聖旨走到最前面,對着蒼鳳修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
蒼鳳修負手而立,“宣旨吧。”
“是。”太監總管展開聖旨,開始大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蘇家姑娘才華橫溢,端莊高雅,謙恭有禮,深得朕心,故封爲貴妃;方家小姐才藝出衆,德蘊溫柔,性娴禮教,故冊封爲淑妃,則良辰吉日舉行封妃大典,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