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淩空,瓊花爛漫,玲珑剔透,遠遠看去,俨然一副玉琢冰雕的景象。許多人不知道,瓊花在栽培過程中曾幾經摧殘,曆盡悲歡離合,這是其他花卉所未遭遇過的,而肖雨熙覺得,瓊花的命運與她太過相像,幾乎就是她的寫照——
帶着記憶重生,經曆過數次悲歡離合,她本該早已看淡人世間的情感糾葛,然而,十六來終究隻是沒有等到那個人而已,此番一旦相遇,便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甜蜜與苦澀澆灌出來的愛情來之不易,她珍惜上天給的每一次機會,不想帶着遺憾離開僅僅來了十六年的塵世,所以,她盡可能地想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每一點時間。
所以,愛了瓊花十六年,這種情感已經融入了骨髓,無法割舍,正如她經曆了三生三世依舊無法割舍掉的愛情一樣。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說,“你是我命裏的劫。”
然而,他又何嘗不是她命裏的劫?
他們彼此已注定,将要相依相偎相纏到生生世世……
“小姐,待會兒還要進宮嗎?”
肖雨熙淡淡搖頭,“不了,今日府裏會有貴客要來,我們留在府裏待客,哪兒也不去。”
“有貴客要來?”丫鬟不解。
“嗯。”肖雨熙淡淡應了一聲,便不說話了,專心地給院子裏的花澆水。
丫鬟伺候在身邊,端茶遞水,一擡頭卻發現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不由皺眉,“小姐,少夫人來了。”
“嗯?”肖雨熙擡頭看去,果見不遠處款款走來了一主一仆兩個女子,前面的女子身段略見高挑,身穿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曳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将腳背蓋得嚴嚴實實,頭上插滿珠翠,走起路來叮當響,打扮分外貴氣,正是她那剛過門兩年的長嫂,霍冰燕。
而她身後的女子,是她的貼身丫頭寶珠,娘家帶過來的陪嫁。
對這位長嫂,肖雨熙兩年來并未曾刻意親近,也絲毫不曾慢待過,不管她以前爲人怎樣,嫁進肖府來就是她的嫂子,長嫂如母,該有的禮節她都做得絲毫不差——但,也僅僅隻是禮節而已。
畢竟,對于一個成親兩年有餘還動辄拿娘家勢力壓人的嫂子,肖雨熙委實也親近不起來,但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最多在她無理取鬧出言諷刺的時候,回以沉默的态度,任由她蠻橫個夠就是。
隻是今天,不知道又是哪陣風把她吹過來了?
接連三日去了皇宮,今天難得在府上閑了一天,便有不速之客登門找茬,實非肖雨熙所願,但是對方既然來了,她也不能掉頭避而不見。
這般想着,霍冰燕已經款款走到院子裏,穿過花叢,來到了肖雲霞面前,态度格外友善地喊了句:“妹妹。”
肖雨熙罕見地一愣,妹妹?
這個稱呼今天可是第一次從對方嘴裏冒出來,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肖雨熙的丫鬟更是一瞬間如機敏的貓兒一樣,戒備地瞅着态度大改的霍冰燕。
“嫂子有事?”肖雨熙淡淡一笑。
“妹妹,聽說你這幾天一直與皇上待在一起?”霍冰燕壓下心底嫉妒的酸意,笑意盈盈地開口。
肖雨熙幾不可察地挑了下眉,還是再平靜不過的一句,“嫂子有事嗎?”
霍冰燕臉色僵了一下,須臾,再度揚起無懈可擊的笑容,“是這樣,嫂子想知道霍家是犯了什麽事情,爲什麽攝政王下令捉拿了霍氏一族入獄?嫂子經常能見到皇上,可否在皇上面前求個情……你看,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不是?”
原來如此。
肖雨熙豁然明了了她這般态度,是爲了那樁。
其實不怪她不明白,霍氏被下獄是攝政王蒼鳳修親下的命令,朝上不管與之走得近走得遠的,沒有一個人敢求情,所以相對來說,也就沒有造成多大的轟動,她一個小女子對朝政大事又漠不關心,所以根本不知道霍家已經出了事。
霍冰燕是霍家已經嫁出去的女兒,除非霍家犯了大罪,攝政王或者皇上親自下旨,否則一般的事情都牽連不到她的頭上。
但是,霍家畢竟是她的娘家,娘親一旦出了事,她在夫家哪裏還能如以前那般嚣張跋扈?
細看眼前的霍冰燕,幾日不見,似乎确實憔悴了許多,隻是這身打扮太過華麗,讓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她略顯蒼白的臉色。
肖雨熙略作沉思之後,淡淡道:“嫂子,實非我不願意幫忙,而是你該知道,如今朝政大權掌握在攝政王的手裏,他下令拿了霍氏一族入獄,必然有其原因,皇上對朝務本就懶于應付,若是讓他去攝政王面前探問霍家之事,隻怕他不一定願意……”
“妹妹!”霍冰燕眼眶一紅,珍珠般的眼淚一顆顆落了下來,“求求你,去皇上面前求個情吧,霍家萬一出事,對肖家也沒有好處是不是?皇上那兒你去試試,實在不行嫂子也不強迫你,求求你了……”
肖雨熙微微颦眉,很像說,霍氏一族的覆滅與肖家沒有任何關系,兄長做事本本分分,不管是皇上還是攝政王,都不會因霍家之事而怪罪到肖家頭上,相反,霍家榮華之時,霍冰燕仗着娘家和霍太妃的勢力,在肖府趾高氣昂刁蠻任性,幾乎将整個肖府的人都踩在了腳底,連兄長肖雲端都沒少受她的氣,如今一朝失勢,倒知道來她面前哭訴了?
她不過與皇上才認識幾天而已,她怎麽就能斷定,自己與皇上的關心已經親近到了可以求情的地步了?
心裏雖是這般想着,肖雨熙到底還是真的把她當成了嫂子看待的,心下無聲地歎了口氣,“你先别急,我今晚進宮,去皇上面前給你探探口風就是。但是,能不能赦免霍家,還要看他們是因爲什麽事情被下獄的,我不能給你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