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燈火通明的禦書房裏傳出天子冷怒的呵斥,“刑部尚書,這是你的職責範圍,朕希望你能解釋這一切!”
刑部尚書吓得魂不附體,五體投地,唯唯諾諾不敢言,唯有冷汗流了滿身。
出了這麽大的簍子,皇上如果較真起來,足夠他滿門抄斬,這個時候除了認罪,其他說什麽都是無用。
而與此同時,深居朝陽宮的太後和甘露殿裏的霍太妃卻被突然湧入的一鐵甲精兵強行帶走,去往攝政王府,得到消息的皇帝稍稍愕然之後,卻什麽也沒說,讓集聚在禦書房外面的群臣們一時之間更覺膽戰心驚。
風聲鶴唳,朝野震動。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如此強硬的手段,與攝政王的性子完全不相符,然而,思及他曾經的無情,卻又覺得那麽熟悉。
今天是攝政王的生辰,群臣剛離開王府兩個時辰而已,誰也不明白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惹得攝政王連太後都直接拿了,全然不顧及半分身爲皇嫂的情面。
衆人一想到如今四王齊聚攝政王府,而攝政王如此雷霆大怒亦是許久未曾見過,想到他上一次發怒時,皇宮裏的血雨腥風,而今人心惶惶,唯恐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什麽把柄落到攝政王手裏,莫名其妙就遭了秧。
“皇上!”急怒之下的蒼靜海絲毫顧不得聖駕之前的規矩禮儀,橫沖直撞進了禦書房,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刑部尚書,滿臉鐵青地怒吼,“攝政王憑什麽拿我母妃?母妃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放肆!”蒼聿雲冷冷呵斥,“這裏是你撒野的地方嗎?霍太妃做了什麽事朕不知道,拿人的是攝政皇叔,你跑來質問朕?!”
蒼靜海冷笑,“拿人的的确是攝政王,但是皇上敢說自己真的就一點消息也不曾得到嗎?攝政王掌權這些年,是不是完全忘了誰才是江山真正的主子了?光明正大地進宮捉拿太後和太妃,這是誰給他的權利?就算她們犯下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也需要皇上下旨審問吧?皇上家裏的事,難道也完全沒有一點自己做主的權利嗎?如果真是這樣,你這個皇帝未免當得太窩囊了!”
“來人!”蒼聿雲冰冷地望着眼前這個已經失去理智開始口不擇言的逍遙王,“蘇塵,把他拿下!”
一行禦林軍刷刷走進來,瞬間制住了還要怒罵的蒼靜海。
“放開我!你們放肆!放開——”
“蒼靜海,朕不妨告訴你,”蒼聿雲眼神冷漠地望着眼前這個名義上的皇族兄長,淡漠的嘴角微微揚起嘲諷的弧度,“攝政王的權利如何大,你管不着,也沒有資格管,朕這個皇帝當得到底有多窩囊,你也無需操心——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除了會在朕的面前叫嚣之外,還有什麽其他的本事嗎?你說攝政皇叔權利太大,大過了皇帝,那你爲何不敢去皇叔面前叫嚣質問?因爲你不敢,皇叔的權力大不是因爲他是攝政王,朕敢說,即便今日皇叔卸下了身上所有身份與尊榮,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平民百姓,你依然沒有膽量在他面前放肆。所以,霍太妃的命運如何,你還去祈求皇叔大發慈悲吧,朕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蒼靜海臉色瞬間變得臉色猙獰難看,滿目鄙夷與陰沉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天子,“懦夫!昏君!”
“帶下去!”蒼聿雲滿臉不耐地揮揮手。
昏君?懦夫?
蒼聿雲在龍椅上坐下來,琉璃一般光潔如玉的泛着純淨而漠然的色澤。
跪在地上的刑部尚書與刑部侍郎幾人頭低得不能再低了,吓得幾乎大氣不敢喘,逍遙王膽大包天,公然怒罵皇上,這若是放在以往,隻怕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而他們這些戴罪之身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因此受到牽連?
昏君懦夫?
皇上現在的心情大概糟糕透了吧。
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恨上攝政王,若是因爲逍遙王怒罵的這句話而徹底與攝政王決裂,這後果一定會……不堪設想。
正當他們在心裏想象着各種可能會發生的劇情版本時,禦案之後想起淡淡的命令,“你們先下去吧。”
刑部幾人一愣,他們以爲會被當場拉出去斬首呢,準備好了一肚子求饒哀嚎的話居然都沒有派上用場。
一愣之下趕緊回過神來,千恩萬謝叩首天恩,然後帶着滿身未幹的冷汗連滾帶爬地退出了禦書房。
知道離開了皇帝的視線,才敢擡手抹去臉上濕漉漉的汗水。
虛驚一場。
“所有人全部退下,明日正常早朝。”禦書房裏又傳來一聲冷漠的命令。
群臣俯首,“臣等遵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禮,帶着一肚子的忐忑不安,群臣魚貫離開。
今晚上,大概睡不到一個好覺了。
蒼聿雲盯着禦書房外黑沉沉的天空,感覺此時的心境亦如夜幕降臨一般沉沉浮浮,沒個着落點。
“皇上。”一個清涼如水的嗓音在禦書房屏風後響起,蒼聿雲眼神一柔,轉頭之間,素衣清麗的女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雨熙。”蒼聿雲輕喚一聲。
肖雨熙緩緩走近他身旁,靜靜凝視着他略顯蒼白的臉色,淡然笑道:“皇上可以看開點,攝政王殺伐果斷,睿智籌謀,蒼氏江山沒有什麽需要皇上擔心的。”
“熙兒,”蒼聿雲搖頭,無聲歎了口氣,“我不是擔心皇叔,還有近一個多的時間,朕真的不想等了。可是,朕又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
“皇上又在說傻話了。”肖雨熙揚起清淺的笑容,眉眼恬淡沉靜,“十年前雨熙就看破了命運,知道這一天總會來到,如今這樣……已經超出我預料之外的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