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死寂,還是死寂。
蘇侯臉色鐵青,充滿殺氣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個嚣張狂妄不知死活的狂徒,雙手捏緊,洶湧的殺氣自周身緩緩凝聚——
廳上衆人脊背冒汗,感覺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若是蘇侯忍不住動手……皇上可是還在呢,而且,不知道玄武王會不會幫着這位妖孽一般的男子?
“流殇,”墨不赦走到他身旁,臉色亦是難看至極,“适可而止,主上那邊——”
“流殇。”一聲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帶來了滅火器一把神奇的效果,“攝政王讓你去一趟青鸾居住的梅園,他在那裏等你。”
衆人齊齊轉頭,看着蒼墨白,聽清楚了他說的話,心頭卻愈發覺得……一片茫然。
原來不止是玄武王和白虎王認識這位放肆至極的俊美男子,六王爺蒼墨白也認識——嗯,攝政王似乎對他也格外熟悉?
敢問,這個男子是誰?
“哼。”月流殇眼梢輕挑,一聲輕哼落地,寬大飄逸的袍袖微微一甩,沉默轉身之間,冰藍色的袍角輕揚,正如他嘴角那抹要笑不笑的弧度,給人一種極緻魅惑的美感。
蘇侯和蒼靜海臉色皆是一片陰沉,眼神瞬也不瞬地盯着冰藍色的背影離去,眼底各自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這個人是誰?”
“從未見過,不過……這般俊美妖魅的長相,看起來卻有些不似凡人……”
“而且,這脾氣也太……”
太什麽?
議論聲紛紛響起,蘇侯和蒼靜海淡淡瞥了一眼皇上的方向,神色陰沉地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上。
“皇上。”蘇煜站起身,溫和而略帶抱歉地開口,“還望皇上不要往心裏去,流殇素來就是這副乖僻的脾氣,并不是有意冒犯……”
群臣議論聲驟停,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卻皆不動聲色地注意着蘇煜與皇上的對話。
“白虎王這番話說的,隻怕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吧?”蒼聿雲舉杯,輕啜了一口香醇的美酒,聲音雖從容,卻帶着格外冷靜的了然,以及絲縷淡漠的意味,“月流殇素來是放肆慣了的,但是這世間卻并不是沒有人能讓他收斂,隻不過那個人不是朕而已,對麽?”
蘇煜臉色微變,垂下眼,“主上會教訓他的。”
“你不用擔心,”蒼聿雲淡淡一笑,“就如他所說的,朕度量之大,足以撐下一艘畫舫,這點冒犯對朕來說不算什麽。”
月流殇的冒犯,不過是嘴上的無禮而已,相比起他的直接,朝上群臣何嘗又不是打心裏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隻不過群臣怕死,而月流殇不怕而已。
所以,既然性質都是一樣的,他又何須去在意?
面對他渾不在意卻冷漠疏離的态度,蘇煜心裏第一次産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個少年天子,雖然皇帝當得并不稱職,但誰也不敢說他昏庸無能,他偶爾展現出來的睿智與冷靜,可以讓人心裏瞬間凜然。
或許,隻是因爲心不在此,也或許,皇上心裏有什麽不爲人知的秘密……所以,他才一直對自己的江山漠不關心?
短短幾句簡單的對話,讓朝臣瞬間又聽明白了一個關鍵——
原來,皇上也是認識方才那個邪魅男子的。
衆人因此而更加好奇了,能公然不把皇帝放在眼裏,狂肆無禮口出狂言還不用被治罪的那個男子——到底是什麽來頭?
是否有着什麽不爲人知的顯赫身份?
“皇上。”墨不赦恭敬地開口,“攝政王一時半刻無法見客,今日的宴會,還請皇上主持大局。”
群臣怔住。
攝政王幾年沒過生辰了?這好不容易心血來潮辦了一次,卻不能到場?
表情抽了又抽,群臣在心裏感歎,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或者是攝政王當政,也沒有出現過如此任性的狀況吧?
自己的生辰宴會,去把前來賀壽的賓客都晾在這兒……
“皇叔的壽誕,卻由朕主持?”蒼聿雲顯然也覺得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猜想到大概是發生了什麽事,他深思之後,淡淡點頭:“皇叔一向也不在意這些形式,朕主持就主持吧,你與蘇煜如果等不及了,可以提前離席。”
四王與皇叔的關系他不是不知道,蒼鳳修也從未刻意隐瞞于他。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的皇帝,他或許會爲此感到不安,感到憤恨,甚至是覺得威脅,但他本就無心于帝位,況且心裏早已有了決斷,自然很樂意看到每一個對皇叔忠心耿耿的心腹大将。
尤其是,不管什麽時候,隻要四王忠心不改,蒼氏皇族的江山即便有些小動亂,也絕不會出現大亂子。
江山社稷安穩,他就可以更加毫無愧疚地實施他思索了許久的計劃。
現在,隻待一個合适的時機而已。
蘇煜和墨不赦沒有虛僞地推辭,簡單告了罪,就離開了宴廳。
他們之所以急着離開,第一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第二也是擔心流殇的脾氣。
萬一在主上面前也沒個收斂……
兩人對視一眼,對那個家夥近幾年愈發乖張的脾氣感到無奈,真心想歎息。
“青鸾郡主無端陷入昏迷,這應該是主上沒有出現的原因。”蘇煜眉頭微鎖,淡淡給尚不知發生了何事的墨不赦簡單解釋了一下,“主上心情很差,剛剛審問了青雲騎,找出了一個欲謀害郡主的内奸,而郡主這次突然昏迷……如果是被人動了手腳,隻怕攝政王府要不平靜了。”
不隻是攝政王府不平靜,隻怕接下來的時間裏,青雲騎才是真正要遭殃的人。
而已經被确定了内奸的風十一……
墨不赦聞言,眼底劃過一抹深思,“青雲騎在主上手裏近十年時間,從未出過任何問題,郡主剛剛接手就出現了内奸一事,你不覺得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