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下意識地轉向她的父親,隐隐含着幾許不知所措,蘇侯臉色凝重而肅穆,眼底情緒沉沉,讓人看不懂他心裏的想法。
秦王望着那丫頭桀骜不馴的臉龐,沒有忽略她眼底決絕肅殺的表情,心頭忍不住一陣陣心驚膽戰,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個丫頭……不忌世俗眼光,無視道德倫理,衆人面前,如此一番強勢的直言不諱,毫不在意别人眼光的狂傲性子,可謂藐視世俗到了極點。
讓人無法不心生震撼。
舒問心裏被這一番霸氣側漏的話說的酸意濃濃,挺不是滋味,卻又忍不住敬佩,甚至還不動聲色地在心裏叫了聲好。
太有氣魄了!
不愧是新封的鳳臨将軍,青鸾這性子,走到哪裏都不會是個溫馴的主。
蒼聿雲,蒼墨白,謝言灏,以及身邊幾人心驚之餘,則是無法控制地把視線都投向了蒼鳳修,想知道他此時是怎樣的一番心情。
雖然不止一次表白,甚至以威脅的方式阻止蒼鳳修娶妻,但以往都隻是在府裏,也隻在他們自己人面前這般宣告着強烈的獨占欲,蒼鳳修縱容着,也從沒有與她較真地表示出不悅。
可今日,這麽多外人在場……
蒼墨白和謝言灏不由替青鸾擔心起來,舒問和蘇煜兩人,也不動聲色地悄悄觑了一眼他們家主上的表情,雖沒發現什麽異常,但心裏依舊有些幾分忐忑。
幾百雙眼睛瞬也不瞬的注視之下,蒼鳳修負着手,身姿俊挺修長,姿容出塵如玉,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淡淡說了一句:“今晚的主角是青鸾,秦王兄有什麽話,留待以後再說吧。”
清雅的眉眼一片雲淡風輕,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青鸾的話。
而這樣的一句話出口,其表達的是什麽意思,衆人心裏明鏡似的透亮,其他人誰還在青鸾的接風宴上敢多言什麽?
蘇侯臉色一陣鐵青,望着鳳青鸾的眼神說不上仇視,卻依舊隐含一絲無法掩飾的怒意。
“銀翼。”蒼鳳修淡然偏首,“宣布開席。”
“是。”
青鸾嘴角噙着一抹颠倒衆生的笑容,笑容裏帶着不容忽視的愉悅,離開衆人的視線,往蒼靜雪所在的角落裏走去。
“皇叔對你太偏愛了。”看着小丫頭神氣活現地走過來,蒼靜雪語氣酸酸地道,“青鸾,外人面前,你下次記得給皇叔留些面子,萬一他雷霆大怒,吃不了兜着走的還不是你?”
青鸾揚眉,笑得意味深長,“我就是要賭一賭,在他心裏,現在是他的威儀重要,還是我重要?”
蒼靜雪聞言,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你這句話裏似乎另有含義……”
青鸾輕輕抿了口酒,淡笑不語。
眸光不自覺地追随着人群中被衆星拱月的那個男子,青鸾漫不經心地想着,愛這個男子,是她這輩子唯一需要用心去做的一件事。
但她也知道,對于蒼鳳修來說,鳳青鸾在他心裏的分量還遠遠比不上江山社稷來得重要。
她不會不服,因爲她來得晚,所有事情都有先來後到。
在她之前,蒼鳳修首先是蒼氏皇族的子嗣,是江山的掌權之人,所以她不會與江山社稷吃錯。
但是……眸光微轉,視線落在立于蒼鳳修身旁的那位年輕的天子身上,青鸾微微眯眼,除了江山,其他人必須從蒼鳳修的心裏一一拔除。
青鸾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輸給誰,從第一次見到蒼鳳修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子總有一天,必将屬于自己。而現在事實已經證明,自己在蒼鳳修心裏的分量開始與日俱增,但——這還遠遠不夠。
蒼鳳修生來肩上就背負着重任,所以要他爲了她放棄一切,那根本就是不切實際并且格外無聊的事情,所以——她要的是,除了江山與她,他的心裏再也裝不下其他任何東西。
這場情路對她來說,算不上坎坷,隻要确定蒼鳳修心裏有她,其他的一切對她來說,都不是事。
比如——那個眼含悲傷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家老爹背影的女子。
比如說——正滿腹深沉地想着該怎麽讓女兒進入攝政王府後院的那位蘇侯。
再比如說,眼底布滿詭谲之芒,讓人一看就知滿肚子陰謀詭計的蒼靜海。
青鸾回過頭,朝靜雪嫣然一笑,“人生有三喜——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
靜雪挑眉,“……”
“對于本郡主來說,人生最大的喜悅就是,單相思變成了兩情相悅。”
靜雪訝異地道:“你的意思是,皇叔……”
怪不得,皇叔對這個丫頭如此維護,衆目睽睽之下也不計較她的無禮,原來如此。
青鸾沒有再說話,眉眼輕垂,眼底卻有絲絲情意湧現,幾乎瞬間柔化了周身桀骜不馴與淩厲的鋒芒。
靜雪真心爲她感到高興,“恭喜你。”
“謝謝。”青鸾擡頭,朝她舉杯,須臾,目光落在她還不太明顯的腹部,“肚子裏的寶寶還安分嗎?”
“還好。”靜雪道,“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府裏沒有出來,海岩貼身伺候着,事必躬親,本宮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羽化成仙了。”
海岩皺眉,“别胡說。”
青鸾抿嘴輕笑,靜雪瞪了他一眼,轉頭之際,笑容刹那間斂盡,臉色忽然一變。
青鸾察覺出異樣,幾乎與海岩同時回頭,見蒼靜海端着酒杯與酒壺,已走到他們面前。
青鸾淡淡一挑眉,“有事?”
“青鸾獲封鳳臨将軍,此乃大喜,本王難道不該恭賀一聲?”蒼靜海滿臉堆笑,執着酒壺朝青鸾示意,“本王敬你一杯,如何?”
“敬謝不敏。”青鸾淡然拒絕,“你敬的酒,本郡主可沒興趣喝,一不小心中了算計,還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呢。”
言語犀利直接,顯然懶得與他虛與委蛇。
蒼靜海臉色一僵,“青鸾郡主……在說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