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月流火眼睛一亮,似乎已經猜到了青鸾的話是什麽意思,剛要說話,卻聽蘇煜淡淡道:“如果我們不能确定這個陷阱的危險度有多大,在此時這個關鍵的時候,我會選擇從旁避開。”
白虎王蘇煜雖然不是膽小如鼠之人,說這句話自然也不是示弱,隻是此時情況非比尋常,确保青鸾的安危是首要考慮的事情。
任何時候,他都不是畏縮不前的弱者,但他也一向不是沖動之人。
宮月流火一愣,随即慢慢點頭,“對,丫頭,不管是要探險還是要玩玩,我們都得把正事辦完了再談。”
“如果這個陷阱裏有無辜人的性命呢?”青鸾漫不經心地又問,不疾不徐,神色從容淡定。
宮月流火和蘇煜聞言,一瞬間都沉默了下來。
以無辜人的性命爲餌設下陷阱,這種手段不管是在江湖上還是在宮廷,都并不罕見,所以兩人也不覺得奇怪,而諸如宮月與蘇煜這般行事光明磊落之人,素來最爲厭惡的就是這種卑鄙龌龊的小人行徑,若是尋常時候,宮月流火和蘇煜都不會反對與對手好好玩上一番,隻是現在……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同時轉頭看向青鸾,短暫的沉默之後,蘇煜淡淡道:“郡主決定了?”
“本來已經決定了,現在麽,本郡主又改變計劃了。”嘴角淡勾,青鸾擡眼淡淡看了二人一眼,笑容顯得有幾分狡詐與冷沉,“明知是人家給咱設下的陷阱,還要愚蠢地往裏跳,這雖是鳳青鸾的行事風格,卻不是将來的一國大将軍該逞的匹夫之勇——宮月流火,這是你教給本郡主的至理名言,對嗎?”
至理名言?
宮月流火一愣,随即抽了抽嘴角,“你說是,便是的吧。”
心裏卻暗忖,你這丫頭什麽時候真能這般通情達理就好了,而且,若能把這動不動就損人的習慣改改,那就更好了。
轉頭望向窗外,朱紅色的唇角微微勾起明豔的弧度,字字句句帶着不屑至極的嘲諷,“一個個演戲的本事都不錯,但是,他們不知道本郡主具備洞察人心的本領,那點小把戲,在我這裏簡直比三歲孩子過家家,還要幼稚。”
蘇煜和宮月流火都不是一般人,他們自然能聽明白青鸾的言下之意,宮月流火道:“這抛繡球招親就是一出戲碼?”
“猜對了。”青鸾點頭,沉默了須臾,淡淡笑道:“蘇煜,宮月,本郡主考考你們如何?”
蘇煜溫和地笑了笑,“郡主要考我們什麽?”
宮月流火也是一臉興味的表情。
“那個女子……”青鸾漫不經心地示意他們看向對面,“你們覺得怎樣?”
那個抛了繡球之後就一直處于呆滞狀态的女子滿目哀傷欲絕之色,形容憔悴,神色僵硬,她的身後站着四個年輕的侍女和一個年老的嬷嬷,對于女子這般絕望浮于面上的神情竟是視而未見一般,從頭到尾無動于衷。
這在任何一個大家的主仆之間,都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情形,不管是不是真心,主子傷心時,奴婢上前安慰是本能,這般如木樁一樣杵在一旁的,沒有一點眼色的女婢,就算不被主子處死或者賣掉,最多也隻有資格去幹些廚娘或者洗衣之類的粗使活計,而不可能成爲主子的貼身丫頭。
蘇煜靜靜看了一會兒,眉宇間忽然閃過一絲了然,淡淡笑道:“傷心絕望有餘,恐懼不安不足,雖是一塊演戲的好料子,但畢竟不是專業的戲子,表情上可以看出破綻。”
青鸾聞言,勾唇淡笑,“觀察入微,眼神也是挺敏銳的。”
“她身後的幾個女子,包括那個嬷嬷,看起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宮月流火眯眼,眸心鎖在那幾個人微微露出袖子的手指上,眼底是了然的冷笑,“指甲内藏毒,而且每個人指甲内的毒都不同,雖然距離遠了些看得不甚清晰,但應該都是有色無味的劇毒。”
青鸾淡淡道:“有色無味無所謂,他們隻要在指甲上染上顔色鮮豔的丹寇,就可以完美地掩蓋掉指甲上原本的顔色。”
蘇煜視線微轉,看見方才接了繡球的彪形大漢已經到了小樓上,離女子愈發近了些,看着女子蒼白無助卻依舊嬌美羸弱的姿容,臉上露出了讓人不安的詭異笑容。
“那個男人身懷武功,雖然算不得頂尖高手,但對付幾個中毒之人,應該是遊刃有餘了。”蘇煜蹙眉,“那座小樓裏藏有許多高手,女子抛了繡球到現在,一直沒有見到她的家人出來,這是他們這出戲劇裏最大的敗筆。”
一個抛繡球招親的女子,首先沒有決定自己婚姻的權利,第二也不該如此直接地與男子面對面,就算傷心欲絕,可女子的矜持是本能,在男子上了小樓的瞬間,女子就該躲進自己的閨房,讓父母處理接下來的一應事宜。
這種情況下,她的父親與母親怎麽可能不出來主持全場?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女子是故意站在樓上,讓人看清她的絕望與哀戚,進而引起憐憫。”宮月流火一口飲盡了杯子裏的茶水,眉頭愈皺愈緊,“那個體形彪悍并且一臉兇相的男子,看起來真他娘的讨厭,讓人不由得就生出一股想要狠狠抽他一頓的沖動,有他在,就愈發顯得那虛僞的女子可憐兮兮的慫樣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女子的無助,并且那個男子的模樣實在太過陰狠,正常人幾乎都能想到他們如果真的成親,那女子接下來的命運将有多麽悲慘……”說道這裏,蘇煜輕輕歎了口氣,“所以,英雄救美這種偉大英勇的行爲就該在此時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