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排開任由挑選,像是挑選蘿蔔青菜一樣,這是男人才有的權利,女子選夫……呵,怎麽可能?
男人生來高人一等,自尊心怎麽傷得起?
宮月流火嘴角一抽,果然無話可說。
就算是皇家的公主,也從來沒有過站在衆多男人面前選夫的先例,這個丫頭爲什麽老是異想天開?
宮月流火發現,每次聽到青鸾講話,不是耳目一新,就有一種驚世駭俗的感覺。
從沒有哪個女子會對男女之間的婚姻做如此一般剖析,他們生來就習慣了這樣的方式,男人面前,女子本就有沒有說話與決定的權利,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曾有過什麽幸福不幸福一說?
這個時代下,男子有自己選擇妻子的權利,三妻四妾正常,就算娶了一個不滿意的,後面還沒有納幾個自己中意的爲妾,橫豎總不會委屈了自己就是。但女子就不一樣了,嫁了人就是賤妾,除非男子休妻,否則一輩子不可能再嫁第二次,也不能與除了丈夫以外的男子有任何交集——
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嗎?爲什麽由她嘴裏說出來,就感覺男人都犯了什麽彌天大罪一樣?
“郡主的這般說法,蘇煜也是第一次聽到,不過細想一下,或許确有幾分道理。”蘇煜一番沉默的深思之後,淡淡道。“因爲男子或者女子之身,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而是天生的命運安排。所以,以性别決定尊卑,本就有些不公平。”
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但仁者見仁,隻要自己不過分在意,就不會有公平不公平一說,就比如郡主自己。”
就比如郡主自己。
這句話讓青鸾慢慢沉默了下來。
不能說蘇煜說的沒有道理,仁者見仁,這句話與另外一句話應該有着異曲同工之妙處——你把自己放在什麽位置,别人眼裏的你就是處在什麽高度。
一個人想要别人尊敬自己,看得起自己,想要讓自己變得不再卑微,不是取決于命運,也不是全然由性别決定。
天生的無法改變——至少,在這古代落後的條件下,變性一說無異于是天方夜譚,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改變命運,隻取決于自己的本事。
男尊女卑的思想是封建社會的産物,短時間之内不可能改變,女子之所以一直處于卑微的地位,不僅僅是因爲男權的壓迫,更是因爲她們不懂得也不敢與命運抗争,所以,歸根結底,一大半的責任在女子們自己身上。
況且,往白了說,現在來争辯這些其實壓根任何意義。她是現代的女子穿越而來,她有自己獨特的性子與思想,她可以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照樣大放異彩,讓世人矚目,如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綻放耀眼奪目的光彩,但——
她也隻是一個人,無法改變千年乃至萬年以來世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她也不打算去改變,因爲成爲天下公敵的事情,隻有無聊至極腦殘才會去做。
這般想着,青鸾輕輕歎了口氣,委實覺得自己方才确實挺無聊的。
一片激動的歡呼聲突然傳來,伴随着大多人遺憾的唏噓與歎息,青鸾聞聲,轉頭望向窗外,女子手裏已經空無一物,繡球顯然是抛出去了,但是女子臉上麻木的神色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得蒼白驚懼,兩眼無神地望着下面的人潮,整個人像是呆了一般,許久沒有任何反應。
青鸾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了異樣,心下明白,一定是天意弄人了。
視線微轉,移到樓下人群中,方才還擁擠不堪的人群,這會兒已經疏散了許多,許多人帶着遺憾轉身離開,也有稀稀拉拉留下來看熱鬧的人站在一旁,不自覺地圍成了一個半圓。
一個體型彪悍肌肉贲張的男子,手裏抱着繡球赫然醒目地站在那裏,望了一眼高樓上的女子,臉上突然浮現一個怪異的笑容,轉身從旁邊的樓梯往上面走去。
男子的身後,浩浩蕩蕩地跟着一大群家丁護衛,從他們走路的姿勢與臉上的表情看來,絕對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良民。
青鸾蹙眉,眼底劃過一絲什麽,淡得讓人看不清便瞬間消失不見,随即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朝蘇煜道:“吃完了飯,大家都休息一下,養足了精神趕路,最多不用明天晚上就能抵達帝都,時間上很充裕了。”
“郡主,你不是想留下來看熱鬧吧?”宮月流火劍眉微皺,眼底的神色帶着明顯的不贊同,“離帝都愈近,我們愈不可大意,郡主還是小心些爲好。”
愈靠近帝都,不僅僅是應該愈發小心,青鸾發現,宮月流火的性子也變得沉穩多了,吊兒郎當的神态全部斂盡,似乎陡然換了一個人。
“郡主,我贊同問的話,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大意,一點疏忽都可能帶來緻命的危險。”蘇煜眉頭微鎖,眸心深處凝聚着思索,“從青雲騎中毒到現在,我們隻在山路上遇到過一次伏擊,其他的連一次截殺都沒有遇到,這樣的的平靜看起來太過不真實。”
青鸾淡淡道:“你不說已經說了,此前已經有鳳衣樓提前替我們清除掉路上所有的障礙了嗎?”
蘇煜緩緩搖頭,“隻是清除掉屬于江湖上的障礙,懷王手裏,僅僅是私人豢養的殺手和死士就有至少上千人,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此時的行蹤,如果不出所料,今天之内他們一定會動手——隻是,我還并不能确定,他們現在正隐藏在哪裏等着伺機而動,又打算以什麽樣的方式出手。所以……還請郡主在安然返回帝都之前稍稍委屈一下,熱鬧之類的,能不看就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