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剛找到下手的機會,卻又不幸撞到了墨不赦手裏。
他們甚至不知道,爲什麽訓練營的上将軍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也沒膽量去問。
墨不赦眸光沉沉地看着他,“本将軍如果沒記錯,你們此刻應該是在秦王的府裏當差,那麽所奉的,是秦王的命令?”
“……”巳影身子伏得更低了些,卻是不回答。
墨不赦眼神微冷,提起一腳,毫不留情地踹上他的胸口,巳影身子健碩的身子頓時飛出數丈之外,嘴裏一陣腥甜,無法抑制地嘔出一口血。
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卻忍住五髒六腑要碎裂一般的劇痛,費力爬起來跪好。
簡單而粗暴的一腳之後,墨不赦沒有再看他,這冷冷道:“如果此事真是秦王所爲,你們應該就沒什麽不敢說的了,如此看來,最有可能之人,倒是懷王和墨王了?”
影衛和暗衛皆隸屬于皇族,北郊訓練營裏出來的影衛會嚴格按照規矩進行分配,跟随的主子也隻有皇族之中已經封了王的殿下,而巳影被分配的主子,就是秦王。
巳影卑微地伏跪在地,身子微微顫抖,不敢再有絲毫隐瞞,“是懷王……懷王殿下。”
“姑且不論秦王的影衛爲什麽會聽從懷王的号令,本将軍現在卻是一事不明。”墨不赦眼神冰冷,無情地俯視這些從他手底下出來的影者,“影衛的職責是保護主子的安危,本将軍曾不止一次耳提面命,所有影衛未經允許,片刻不得離開主上的府邸,你們倒是玩得一手陽奉陰違的好把戲,而且……什麽時候影衛也改行當殺手了?”
巳影身體劇震,顯然畏懼到了極點,蓦然叩首,“屬下該死。”
其他影衛聽到這裏,面巾下的臉色也已蒼白如土,眼神中無法控制地流露出幾分懼意。
“懷王給了你們什麽好處?”
巳影搖頭,聲線低弱艱澀,“是主上與懷王殿下打賭輸了,秦王府的所有影衛任由懷王差遣一月。”
“什麽?”墨不赦皺眉,眼底流露冰冷之色,“所言當真?”
“巳影不敢有一字謊言欺騙。”
墨不赦淡漠的眸光從他們身上一掠而過,眼底浮現些許深思,良久,才緩緩道:“既然如此,此事本将軍會查明,你們先回去吧。”
回去?
巳影一震,恍惚以爲自己聽錯。
“不必再回秦王府了,直接去北郊營裏報到。”似乎知道他心裏疑惑,墨不赦沒有解釋,隻淡漠地下了命令,“身爲影衛,明知不可爲而爲,隻這一條,本将軍也斷然不會輕饒,回去等候發落。”
能撿回一條命,簡直出乎了他們所有人意料之外,即便回去之後的懲罰亦不會太輕松,巳影緊繃着的神經此時還是微微松了下來,忙俯身叩首,“屬下遵命,謝上将軍寬赦之恩。”
直到此刻,其他影衛也才敢發出聲音,齊齊叩首,“謝将軍。”
“待捱過本将軍的責懲,再說謝也不遲。”墨不赦面無表情地道,“回去吧。”
丢下這句命令,墨不赦便舉步離開,正是朝前面城樓方向走去。
擡頭看着前方的城門,走得愈近,城樓上方兩個金色楷體大字就愈發清晰可見——月城,天下最繁華的十座城池之一,就在那城門之後。
“霁月山莊……”墨不赦低喃,想起自己這趟來的目的,以及十天前接到的聖旨,不由有些想皺眉。
四王齊聚,再加上掌管天下首富霁月山莊的月流殇,這些人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脾氣,半個月之後,帝都隻怕有的熱鬧了。
月城是天下最爲繁華的十城之一,他的繁華正是來自于霁月山莊。
霁月山莊是跟随在蒼宇皇朝背後,最有力也最忠實的後盾。
蒼宇皇朝繁榮昌盛了五百年,霁月山莊與鳳衣樓亦獨占天下鳌頭五百年,一者玩轉江湖,一者稱霸商界。
鳳衣樓的主子是蒼墨白,江湖知道的人并不多,而霁月山莊莊主月流殇,則是個更爲神秘的人物,除了山莊裏重要的主事,幾乎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不過,雖見過他的人不多,可坊間關于他的傳聞卻委實不少。
有人說他身高八尺,體态魁梧,面黑臉圓,眼若銅鈴,像個黑面閻羅。
有人說他僅有六尺,長相斯文,像個白面書生。
有人說他面如冠玉,風流倜傥,是個翩翩佳公子。
也有人說他年近古稀,老态龍鍾,雞皮鶴發,一隻腳快要踏進了棺材闆,膝下幾個不孝子正在争奪偌大的家産鬥得你死我活。
還有人說男生女相,貌若天仙,卻是生性兇殘,嗜殺如命,雖是個生意人,武功卻是罕見的高深,江湖上許多門派的高手都曾死在他的劍下。
傳聞千奇百怪,各色謠言傳的是風生水起,可這一切謠言,至今沒有一句可以得到證實。
此時此刻,這位被傳得繪聲繪色的主,正悠哉自在地半躺在山莊後花園的貴妃椅上,慵懶地眯着眼,沐浴在和煦的微風裏明媚的陽光下,恣意享受着暖香如玉美人環伺的美妙人生。
坊間所有關于他的傳聞,皆被當成了茶餘飯後打發無聊時間的娛樂笑料。
“年逾古稀?”薄唇輕啓,笑意浮上唇畔,僅僅這一點無比尋常的表情,在他身上做來,卻生生勾起了攝魂奪魄的魅惑來,“本公子今年也不過才雙十年華多一點,且尚未成親,什麽時候膝下多出了幾個争奪家産自相殘殺的不肖子孫來了?嗯?”
一個嗯字拉得長長,餘音缭繞,韻味十足,在耳畔回蕩,兩個侍女白皙的臉上頓生紅暈,眼底交織着愛慕,羞赧,以及些許畏懼的神色。
也讓恭敬跪在一旁的兩個青衣玄袍的男子臉色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這兩人正是馬不停蹄趕回月城複命的鳴卿和鳴原,方才在城外遭到截殺,一番交手使得他們體力幾乎消耗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