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威嚴莊重的城門已經隐約進入了眼簾,最多再一炷香的時間就可入城了,兩人對視一眼,輕輕籲了口氣,面上不由露出了幾分放松的神情。
隻要進了城,所有的一切就結束了,他們也可以好好休息幾天了。
然而,正待他們繼續打馬飛奔之時,一陣冰冷的殺氣傳來,本來空無一人的周遭,赫然出現了幾十個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手裏各執一把冰冷的彎刀,眼神冷漠中泛着無情的殺意,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們身上。
馬上兩人臉色一變,握着缰繩的手不由一緊,指關節泛白。
這些人出現在這裏是幹什麽的,他們不用問也知道。
殺人滅口,銷毀證據。
前面似乎僅剩下咫尺之遙的城門,此際卻變得猶如遙遙萬裏,兩人心裏沉甸甸的,進城的希望瞬間變得渺茫。
一路上左避右藏,眼看就要躲過了,想不到還是功虧一篑。
兩人心裏沉重,平素裏這北邊的城門出很少有人出入,便是連守城的将士離此也有段不算近的距離,隻怕待有人發現,他們已經變成兩具屍骨了。
難道……真的氣數将盡?
黑衣人什麽也沒說,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他們隻是舉起了手裏的刀劍,一擁而上,打算将馬上兩個人誅殺在此。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皆透着決絕而冷酷的光芒。
奮力一搏。
他們隻能如此,即便現在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即便他們兩個人完全不可能是這些黑衣人的對手,但是,他們别無選擇。
一手緊捏缰繩,一手握緊了随身佩戴的長劍。
空氣中除了冰冷,還是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破空的劍氣迎面襲來,在頭頂交織成一面劍網,令人避無可避,逃脫不掉。
殺氣無處不在。
兩人瞳孔幾不可察地縮了一下,身子在馬上急促後彎,脊背下彎到幾乎貼着馬背,才堪堪避開了這犀利的幾十劍。
一招落空,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密密麻麻的劍影再度襲上門面,帶着誓要置他們于死地的狠辣,招招直攻要害,皆是緻命殺招,毫不留情。
在這樣強烈殺招攻勢之下,兩人幾乎沒有一點反擊的餘地,即便傾盡全力,也不過負隅頑抗而已。
然而,卻在此時,在他們已經不抱希望的當兒,空氣中的氣息蓦然一變。
一道銳不可當的劍氣劃破長空,帶着排山倒海一般洶湧的爆發力,讓幾乎要将馬上兩人立斬于劍下的黑衣人們齊齊一震,身體無法控制地朝後退去,隻退到幾丈之外才堪堪穩住腳步。
五髒六腑都因受到巨大内力的沖擊,而隐隐作痛。
馬上兩人瞬間一愣,轉頭望去。
衆多黑衣人的眼神也霎時一變,殺氣化作震驚,齊齊轉頭望向突然出現在場上的黑衣錦袍男子。
待看清那人俊逸剛冷的容貌,修長挺拔的身軀,眼神瞬間幾番變換,眼底竟是掩不住的詫異與驚恐。
帝都之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墨家嫡子,這一代的玄武王,專門負責影衛訓練的上将軍墨不赦。
帝都所有的影衛與暗衛,包括各府豢養的死士在内,沒有一個人不識得上将軍墨不赦,也沒有一個人不畏懼上将軍墨不赦。
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馬上兩人見到來人心底一喜,不由放松了渾身的神經,忍住身體的疲憊,利落地翻身下馬,單膝跪下,朝着男子恭敬地開口,“參見玄武王殿下。”
那十幾個黑衣人此際已經完全無法反應,身體早一步戰勝理智,撲通撲通跪了一地,雙手伏地,頭叩在地上,身體止不住發顫,臉色慘白而僵硬地行禮,“上将軍……”
黑衣錦袍的男子眼神漠然地掃過地上的一幹人等,視線落在原先那兩人身上,面無表情地道:“你們二人可以先回去向你們的主子複命,本王稍後會到。”
“是,謝玄武王出手相救。”
明白事情不容耽擱,說完了這句話,兩人便起身上馬,忍着渾身酸痛疲憊,一甩缰繩,兩匹駿馬揚塵而去。
黑衣錦袍男子望着兩人與城門愈發拉近的距離,淡淡收回目光,俯視着跪了一地的黑衣人,淡漠而無情地開口,“巳影,影衛的規矩,背叛主上之人,該如何處置?”
被換做巳影的黑衣人聞言身子劇震,覆在黑色面巾下的臉上,已經失了所有血色,“背叛主上者,該自絕經脈,受盡經脈寸斷之痛三十六個時辰,方能求死。”
全身經脈寸斷,大羅神仙也無法治愈,受盡生不如死的劇痛折磨三日,方能求得一死,這是所有從帝都北郊訓練營裏出來的影衛至死也必須銘記在心的鐵血規矩。
“在本将軍面前,撒謊會是什麽下場?”
巳影低着頭,眼底已隐隐生出絕望之色,“将軍面前,屬下等不敢有一字謊言。”
“既然如此,我有兩個問題問問你。”墨不赦表情始終淡漠,面上不見絲毫動容,即便眼前即将赴死的,是三個月前才剛從訓練營裏走出去的,他親手訓練出來的影衛。
“……将軍請問。”
“爲什麽截殺霁月山莊的主事?”
方才那兩人,正是月城霁月山莊莊主月流殇手下最得力的兩位主事,一個鳴卿,一個鳴原。
若是其他人這麽問,巳影即便是死,也絕不會說出一個字,但是面前審問他的人,是墨不赦,是帝都所有影衛的上将軍——不管是出營的,還是未出營的,都該将他奉若師尊——雖然,墨不赦從不喜歡任何人将他當成師父看待。
但他的話,沒有一個影衛膽敢漠視。
他的命令,也沒有一個人膽敢違抗。
巳影隻得和盤托出,“他們二人,在帝都查賬,一年内的賬目被調查的清清楚楚,這個結果對……不利,所以,屬下接到命令,對他們二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