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蓮花,納伊還流傳着一個美好卻帶着詛咒意味的的傳說。
“其實不是傳說本身有多美麗,而是人們總是習慣把傳說加以美化,用想象中的美好,來彌補自己生命中的不如意,借以得到一個心靈上的慰藉。”
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青鸾和宮月流火相對而坐,執着酒杯,眼神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大街上車水馬龍。
曾經的納伊皇城原址,如今的敬安城,南北城門緊閉,戒備森嚴,數萬名執矛帶刀的将士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即日開始,嚴禁任何人進出。
敬安城是叛亂之所在,青鸾與青雲騎抵達城下,卻是不得其門而入。
若要進城,對青雲騎而言,簡直輕而易舉,甚至不會驚動任何一個不該驚動的人。
不過,青鸾隻一句話,就制止了他們所有的舉動。
“暫且留在城外,待本郡主見識過一番納伊美景,再來商讨其他事宜。”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不容任何人反駁,青鸾獨自一人悄無聲息地進了納伊城。
自然,暗中跟着她一起進城的,還有殺手宮月流火。
慵懶的笑意浮上嘴角,興味的笑容深處,卻是比寒冰還冷上三分的無情,“十萬護城官兵,此刻是要淪爲叛軍的棋子?”
曾經的納伊皇宮,在曆經五百年沉寂之後,于數日前入駐一支五萬人的精兵鐵騎,爲首者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将軍,據說骁勇善戰,在衆人再三簇擁吆喝之下,百般推脫卻最終自立爲帝。
沒有人制止,十萬守城軍反而聽從命令,真的把叛軍當成了皇帝來服從。
宮月流火長長歎了口氣,“似乎是假戲真做了。”
青鸾斜睨他一眼,“說人話。”
“你這丫頭真不可愛。”恢複了容貌的宮月流火真是少見的美男子,劍眉星目,皮膚白皙,不止容顔俊美如火,周身時刻散發肆意張揚的桀骜之氣,也同樣讓人側目。
在某些地方,他幾乎與青鸾如出一轍。
或許,這是他們倆投緣的最根本原因——雖然青鸾一直不冷不熱,不過宮月流火顯然不在乎,一個人也玩得不亦樂乎。
“青雲騎留在了城外,你就不必擔心被他們察覺到異樣,我們說話也就可以放心些了,不是嗎?”
青鸾淡淡一笑,“你似乎本末倒置了,青雲騎才是本郡主的人,你隻是一個外人而已——而且還是一個想對本郡主下殺手的敵人,難道你覺得,本郡主會相信你勝過信任他們?”
“可青雲騎裏有你不相信的人。”宮月流火托着腮,靜靜地注視着青鸾,“而且,你的直覺已經告訴了你,在下是值得你信任的。”
青鸾淡淡瞥了他一眼,沉默地品了口杯中美酒。
“再說了,我雖說是來殺你的,可最終也沒動手不是嗎?”
不但沒動手,還在她手裏栽了個大大的跟頭,讓他顔面盡失。
“你既然不打算殺我了,爲什麽還一直跟着我?”青鸾神色冷淡,語氣也冷淡,“不要再說保護那一套,你該知道,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話都被她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麽?
宮月流火歎了口氣。
“不是你讓我做你的貼身小侍衛嗎?端茶倒水,捏肩捶腿,你随叫,我就要随到。”撇了撇嘴角,他一字不落地重複她昨晚對他的威脅,末了,低聲咕哝,“雖然我真想離開的話随時都可以,誰也攔不住我,不過,我喜歡你啊,所以才心甘情願跟着你。”
青鸾冷冷瞪了他一眼。
宮月流火被瞪得眼神一縮,“呃,也是我家主子有令,我不敢違抗——”
“你家主子有沒有告訴過你,在本郡主面前胡言亂語,會死得很慘?”青鸾冷笑。
“呃,這個倒是沒有……”宮月流火如實回答,态度乖得不像話。
青鸾惱火地瞪着他,真心覺得,這個人臉皮已經厚得可以砌城牆了。
“好了,别生氣了。”宮月流火舉手讨饒,“我們先辦正事要緊,你别忘了你沒有太多時間在此耽擱。”
青鸾淡淡道:“你知道的東西倒是不少。”
宮月流火笑容一僵,猛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那個……”趕快轉移話題才是上策,“此前引你前來的叛亂是假的,消息也是假的,不過這會兒有人狗急跳牆,把假的變成真的了。”
青鸾聞言徑自不語,神色卻有些微冷。
“十五萬兵馬的叛亂,單憑青雲騎,隻怕有些吃力。”宮月流火臉色也嚴肅了下來,慢慢思忖。
“當務之急,是先查出入駐納伊皇宮的這五萬人來自何處。”青鸾若有所思地眯眼,神色冷沉,“我們一路走來,并沒有聽說有他處兵馬進了敬安城,這麽多人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潛進來而沒有一個人察覺。”
不說其他,單隻鳳衣樓的探子,就不會漏掉這樣一個重要的情報。
敬安城本有十萬人駐守在城外軍營,此際宮裏莫名其妙多出五萬人,并且有人自立爲帝,城外的軍營居然也随後就跟着入城,控制了整座敬安城。
這樣的事,若說其中沒有貓膩,誰會相信?
“目前看來,隻有一個解釋。”宮月流火托腮望着窗外,語氣有些意興闌珊,“這五萬人的軍隊,本就是隐藏在敬安城裏某處,應該是地下軍營一類,并且一定隐藏了很久,或許數年,或許數十年——”
腦子裏忽然一道靈光閃過,宮月流火眼睛一亮,緩緩轉過頭看着青鸾,眼底是掩不住的鋒芒乍現,他冷靜地開口,一字一句清晰明了,“納伊皇宮原址下面,一定還藏有見不得光的秘密。”
青鸾聞言,卻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斂眸不語。
“怎麽了?”宮月流火因她太過平靜冷淡的反應而皺了下劍眉,“你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