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月流火眉頭挑得老高,尋着一個時機,身體極速後退兩步,眨眼間率先結束了手上功夫的比試。
“嘿,你這丫頭身手不錯。”
青鸾淡淡扯唇,“彼此。”
“你要我這杯茶?”擡了擡手裏的茶杯,宮月流火直接遞到青鸾面前,“喏,給你。”
青鸾垂眼淡淡一看,漫然一笑,“本姑娘對别人喝過的茶,不感興趣。”
說罷,竟是繼續端起自己手裏的茶盞送到唇邊,緩緩啜了一口。
宮月流火見狀,再度挑眉,“百毒不侵?”
青鸾不置可否,隻道:“我們可以繼續談論方才的話題了。”
頓了頓,“隔牆有耳也無妨,都是自己人。”
“這可說不定。”宮月流火瞥了她一眼,眼底精光閃閃,“對于想要你命的人,你自己心裏有底嗎?或許你可以試着猜一下,實在猜不出來了,我再告訴你。”
青鸾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良久,宮月流火渾然不在意,神色自若地任由她打量,甚至是承受着那明顯帶着壓迫的眸光,半晌,青鸾抿唇一笑,“我心裏有三個人選,其中必然有一個是對的。”
“哦?”宮月流火霎時來了興趣,“說說看,我聽聽看對不對。”
青鸾眼底閃過一抹邪肆的幽芒,慢慢品着茶水,卻不說話。
外面房門被敲響了兩聲,“郡主,飯食來了。”
青鸾起身,走過去開門,接過青雲騎送來的晚飯,什麽也沒說,徑自又關上了門。
走過來将飯菜擱在桌上,青鸾淡淡道:“你先填飽肚子,稍後我們再談。”
宮月流火點頭,表示沒意見。
不過,“你爲什麽不讓他直接把飯菜拿進來?是怕他們看到我的臉,然後對我不利?”
青鸾淡淡一笑,“你雖看起來弱智,腦子倒是夠用。”
反應靈敏是殺手的必備素質。
“不帶這樣攻擊人的。”宮月流火撇了撇嘴,喝了口茶潤潤喉,才拿起筷子開吃。
五香牛肉,爆炒腰花,一碟花生米,配一碗白米飯。
“若是有酒就好了。”咕哝了一句,随即是略有遺憾的聲音,“可惜,出任務時是堅決不能碰酒的。”
青鸾沒說話,斂着眸子,專注地看着自己嫩白無瑕的手掌,完美得像是一件瑩潤剔透的上等玉器,找不到一點點瑕疵,甚至沒有練武之人該有的繭子,讓人看了一眼就覺得愛不釋手。
看着看着,嘴角就浮現出滿意的笑弧,可低垂的眼底深處,卻泛着點點狐狸似的狡詐。
就連耳邊如餓死鬼投胎一般掃蕩食物的聲音,聽起來也是從未有過的……悅耳。
雖然食物不算豐盛,但宮月流火還是吃得津津有味,跟了青鸾一路,又在房頂裏吹了這麽久的冷風,他已經快一天沒吃東西,實在是太餓了。
所以,饑餓之下,毫無防備是人之常情,畢竟青鸾給他的印象很好——一個很有趣的女子,這樣的印象足以讓他丢掉所有的防備。
可是吃着吃着,他就漸漸覺出不對勁來了。
咀嚼食物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他緩緩擡起頭,表情有些僵硬地看着對面還在好整以暇地欣賞着自己手掌的青鸾,“你……”
青鸾表情淡定地擡頭,輕輕挑眉,“吃飽了?”
“不是……”吐字有些困難,宮月流火低頭看了看食物,又擡眼看了看青鸾,眼神漸漸有些失焦,“你在食物裏面下藥?”
肚子絞痛,四肢無力,頭腦發昏,卻仍極力保持着清醒。
“你發現了?”青鸾淡淡一笑,沒否認,“禮尚往來而已。”
他在她的茶水裏下毒,她不過随手還了一禮。
宮月流火臉色更僵了,死死地瞪着青鸾,臉色青白交加。
“放心,本姑娘雖不是菩薩,卻也并沒興趣要你的命。”青鸾走到他面前,輕佻地擡手勾起他的下巴,直視着他的雙眼,低笑,“這樣一來,我們說話不就更方便了麽。”
宮月流火發現,此刻他已經成了别人家手裏待宰的羔羊,絲毫也反抗不得即将到來的命運。
轉了轉眼珠子,他虛弱的嗓音已低若蚊鳴,卻透着看透一切的睿智,“你是在防備……隔牆的那兩隻吧?”
這樣低弱的聲音,恐怕耳力再好的人,都需要貼着他的嘴邊才能聽到。
青鸾贊許地一笑,以唇語道:“配合一點,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宮月流火忙不疊點頭,識時務者爲俊傑,他不想平白無故受罪。
“我一向喜歡美的事物,你這張臉讓本姑娘看着很不爽。”青鸾皺眉,這一次沒有壓低嗓音,“如何恢複原貌?”
“我……懷裏有解藥。”宮月流火膽戰心驚地看着青鸾變臉如翻書的速度,不知死活地建議,“你笑一個嘛,美麗的女子就應該多笑,你這樣我很害怕……”
像是他家主子發怒時的表情,雖然笑的時候不一定代表他心情好,但勝在賞心悅目,淡淡一皺眉,就讓人吓得渾身發毛。
青鸾嘴角一抽,“你這樣的殺手,倒也真是罕見。”
前世今生,她算是頭一回見。
倒也長了見識了。
說罷,伸手在他懷裏摸了摸,須臾掏出一個藍色小瓷瓶,打開瓶塞,放在鼻尖處輕嗅了一下,然後倒出一粒米利般大小的黃色丹丸。
宮月流火不知道她的話包含了幾個意思,聞言也隻撇了撇嘴,“我家主子也常這麽說。”
青鸾見他說話雖然聲音低弱,吐字還算利索,除了從他蒼白的臉色和滿臉的冷汗裏,能看出他正在忍受肚子裏非人的絞痛,倒自始至終沒聽他喊出一聲痛。
雖嘴上總是叫嚣着怕死,不過,骨氣其實還挺硬。
青鸾不由淡然一笑,将丹丸塞進他的嘴裏,然後以手指占着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名字,“給你一萬兩黃金的人,是誰?”
聽起來,很像是在逼供,誰又會想到,十五歲的鳳青鸾,其實也是個演戲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