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得到這個消息時,剛剛抵達皇帝的龍吟宮,眉頭輕輕一挑,嘴角淡勾,幾乎不用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因由。
殺手遇到天敵,一面之緣也能教恐懼植入骨髓,他不敢亂說話,卻又心知霍太妃定饒不了他,索性自殺換得解脫。
送奄奄一息的蒼靜海回到逍遙王府,被蒼靜海的慘狀吓得毛骨悚然的王府總管,片刻不敢耽擱地去宮裏請太醫爲蒼靜海診治,當他心驚膽戰地請來了太醫,并且立即告知霍太妃蒼靜海的狀況之後,在蒼靜海的寝閣外面,她卻迎來了那名死士氣絕多時的屍體。
這個已經在蒼靜海身邊伺候了七個年頭的老仆,那一瞬間幾乎清晰地感受到了死神降臨的感覺。
懷着不詳的預感,霍太妃很快就趕到了逍遙王府,然而,在聽到太醫的回報之後,面對僅存的那個死士的屍體時,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幾乎恨不得要毀天滅地的森冷殺氣,讓這個年過四十還依舊擁有嬌嫩美貌的女子,臉上隻剩下了猙獰與怨毒。
“告訴本宮,是誰下的毒手?!”
“老奴、老奴真的不知……”顫顫巍巍地俯趴在地上,老總管臉色慘白,面無血色,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即将到來的慘烈命運,可面對已經渾然失去理智的霍太妃,他依舊感到恐懼。
視線定格在眼前這具毫無生息的屍體上,恐懼的同時,這位老總管心裏亦充滿了疑慮與不解。
即便因爲護主不力難逃一死,可爲什麽不等說出兇手是誰之後再死?蒼靜海身邊所有死士隻回來了他一人,已經沒有任何人能供出兇手是誰,這樣又該找誰報仇?
或許隻有蒼靜海知道是誰,可在他醒來之前,又有誰能預料,府裏将有多少人可能會死在霍太妃的暴怒之下?
簡單利落的一刀,讓蒼靜海此生失去了繁衍子嗣的可能,他再也做不了父親,更不可能做得成皇帝。
對他和霍太妃來說,這是一個滅頂的打擊。
“接下來,本郡主相信,她一定會不計一切代價隻圖殺了我。”紅唇輕挑,笑意清淺而慵懶,帶着恣意的輕狂,與目空一切的譏諷。
與蒼鳳修并肩從皇帝的寝殿裏走出來,伺候皇帝的侍女與太監們紛紛俯身跪地,參見攝政王的聲音絡繹不絕。
蒼鳳修眉目清淡,神色沉靜地走出了龍吟宮。
亦步亦趨落後半步的蒼墨白,聞言有些無語地擡眼朝鳳青鸾看去,“丫頭,你看起來似乎很興奮,期待着即将接踵而來的刺殺?”
“有嗎?”青鸾淡淡的,語意不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瀕死的野獸總是要掙紮幾下的,本郡主不過是好心陪她玩玩而已。”
好心?
蒼墨白嘴角抽了抽,對她的好心委實不敢領教。
“皇上無需用藥嗎?”謝言灏對于青鸾方才在寝宮裏的診治顯然覺得奇怪,皇上已經睡了很久了,怎麽還要繼續睡上三天?
“用藥?”青鸾懶懶瞥了他一眼,紅唇微挑,“你覺得應該用什麽藥?”
謝言灏頓時語塞。
皇上的情況連行醫幾十年的太醫都束手無策,他又怎麽可能知道用什麽藥?隻是心中奇怪罷了。
不過,既然連蒼鳳修都信任她,他其實……也不該覺得奇怪,這位年紀還不大的小郡主,本事實在非同一般,做任何事都不能以尋常眼光來判斷。
心下思緒微轉,他垂眼道:“是言灏多嘴了,望郡主莫怪。”
青鸾淡淡一笑,“無妨,本郡主不是氣量狹小之人。”
謝言灏聞言,眉眼微動,低垂的眼底快速閃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悸動。
謝言灏恍惚意識到,這個女子,似乎總能輕易牽動他的心扉……
“朝臣的奏章都呈上來了?”
耳畔隐約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謝言灏怔了一下,似乎還沒有從自己的思緒中離開。
蒼墨白不由奇怪地看向他。
“言灏?”蒼鳳修問完話,卻沒聽到回應,略微皺眉。
謝言灏心下一驚,蓦然回神,一時之間卻根本想不起來蒼鳳修問了什麽,不由臉色微變,俯身跪倒,“言灏知罪。”
蒼鳳修垂眼望着他,定定地看了好半晌,一片沉默中,隻看得謝言灏脊背上冒出了涔涔冷汗,才轉過身子,繼續朝禦書房走去,語氣淡然地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本王是問你,朝臣的奏章是否已經全部呈上來了?”
謝言灏頭伏得更低了些,嘴角因緊張而微抿,恭敬應道:“是,一些緊要的折子臣已經整理好,本來打算送到王爺的府邸,見王爺來了就直接放到禦書房了。”
蒼鳳修聞言眸光微凝,“緊要的折子?”
“納伊城最近出現小股勢力的叛亂,蘇煜忙着訓練水軍,分身乏術,請旨朝廷派兵平叛。”
小股勢力的叛亂?
蒼鳳修眉心微皺,負手轉身,垂眼看着還跪在原地低眉順目的謝言灏,沉吟片刻,緩緩道:“納伊城的守城軍有精兵十萬,若隻是小股勢力的叛亂,他們不可能沒有應付的能力。”
“事情的确有些蹊跷。”謝言灏垂首,低聲道,“與請旨的折子一同送來的,還有蘇煜的一封密信,用他身邊最得力的十三影衛親自快馬送達。”
“密信在哪兒?”
謝言灏直起身,從懷裏掏出一封以蜜蠟封好并且完好無損的信,雙手呈遞到蒼鳳修面前,“請王爺過目。”
蒼鳳修接過信,卻沒有拆開,“起來吧。”
“是。”謝言灏站起來,躬身道,“謝王爺寬恩。”
蒼鳳修轉身前行,禦前侍衛推開禦書房的紅木門,一行四人先後走了進去。鳳青鸾打量了一眼偌大的書房,覺得與蒼鳳修的主書房比起來,除了更大一點,書房兩字之前加了個禦字,其他的,也沒什麽兩樣。
心下微轉,看着在禦案之後慢慢坐下來的蒼鳳修,青鸾緩緩開口道:“霍太妃的底盤已經全部掀開了,本郡主覺得,已經沒有留她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