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并不喜歡佩戴首飾,不過,對于這些貴族女子身上必不可少的東西,蒼鳳修既然命人送來了,她也從來沒拒絕過。
說得俗氣點,這些都是值錢的東西,這世上沒有人會對錢免疫。
目光在各色首飾上一掃而過,最後慢慢取出了盒子裏右上角暗格裏的玉佩。
拿在手裏慢慢摩挲着,似是在感受着上面的紋路,指尖下的細膩觸感,告知了她這塊玉的價值連城。
觸手生涼,涼意中卻又隐含一點幾不可察的暖意。
青鸾眯眼看着,手指從美人動人的眉眼間接慢慢滑過,撫過美人朱唇,掠過修長的頸項,似是一點點欣賞這精湛的雕工,直到指尖下幾不可察地感覺到一點奇異的凸起。
青鸾眼蓦然一凜。
手指在那個不明顯的凸起處仔細摸了良久,青鸾終于可以确定,這塊玉佩裏藏有玄機。
擡頭望了望外面天色,她今天要進宮,顯然暫時是沒有時間繼續研究這個美人了。
晨光微現時分,青鸾出了門,一身束腰的白色百褶裙,上半身罩着一件及腰的米色坎肩,一頭墨色的秀發以月白色緞帶在腦後高高束起,簡單的打扮,卻愈發襯得她氣質高華,清貴無雙。
青楓看到她的第一眼,眼底分明閃過一絲驚豔,淡淡贊道:“郡主這一身打扮,姿容與英氣并存,不但能迷死帝都青年才俊,隻怕連女子們也少有人能抗拒。”
“是這身打扮迷人,還是本郡主絕色天成?”青鸾睨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問了他一句。
“二者兼有。”青楓面不改色地笑道,說罷,很自然地轉移了她的視線,“馬車都已備好,主子在王府大門外等着郡主了。”
青鸾想起風十一,心頭思緒微轉,邊往外走邊淡淡問道:“風城的傷勢怎麽樣了?”
“沒什麽大礙。”青楓道,“郡主自己下的手自己不知道嗎?雖下手重了些,疼了些,其實也就腳上那點皮肉傷而已,沒傷到筋骨,上點藥,休息兩天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如此便好。”青鸾語氣淡然,顯然也沒太過放在心上,不過,“雖然傷勢不重,但傷在腳上,這兩天肯定有些行動不便,他身邊有人照顧吧?”
青楓道:“一日三餐有人送過去,其他時間,就是他自己打發了。”
“沒人照顧?”青鸾腳步頓了下,略微皺眉,“他一個人能行嗎?”
“青雲騎以前受訓時,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事,也早已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除非躺在床上不能動了,否則身邊根本不需要人伺候。”說到這裏,青楓語氣頓了一下,擡頭看了看東北角方向,又淡淡一笑,“況且,風城這次受傷也是他自找的,主子連問都沒問,他心裏該是有數了。”
蒼鳳修命令青雲騎拜青鸾爲主将,反對聲最爲強烈的就是風城,這樣的行爲若真的追究起來,完全可以被視爲是忤逆之舉,沒軍法處置已經是主子格外開恩了。
青鸾聞言,表情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徑自往外走去。
那一眼是什麽意思,青楓看得并不十分明白,隻是覺得心裏隐隐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
上了馬車,蒼鳳修正斜倚在車廂上看奏折,青鸾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穿着,“你要代皇上早朝?”
一身紫色尊貴的皇族正統朝服,勁瘦的腰間系着一條深紫色腰帶,腰帶與袍袖上皆繡着五爪金龍,一頭烏發以黑玉紫金冠束起,容顔清冷,眉眼間流露出高不可攀的清貴與疏離。
此時此刻的蒼鳳修,看起來真真尊貴如九天之上的神祗,與片刻之前的溫然,簡直判若兩人。
聽到青鸾說話,他頭也沒擡,淡淡道:“早朝已經耽擱許多天了,國事一旦懈怠,容易給人可乘之機。”
青鸾在他身旁坐下,視線鎖住他的袍袖,聞言略微皺了皺眉,開口卻是道:“攝政王也可以與皇上繡一樣的五爪金龍?”
蒼鳳修微微一愣,視線不經意地掠過自己的袍袖,緩緩擡眼看向青鸾,“你的觀察倒是細緻入微。”
青鸾撇撇嘴,“本郡主是對你太上心了。”
若是别人,她才沒興緻管呢。
蒼鳳修淡淡一笑,卻沒再說什麽。
馬車一路行到皇宮,到了九華殿,文武百官已經在殿上等着了,丞相謝言灏親自過來掀了馬車,恭迎攝政王。
“皇上還在龍吟宮,這幾天昏睡的時間遠遠比清醒的時間長,太醫們已經束手無策了。”謝言灏低聲禀報,然而,卻顯然是話中有話。
太醫們束手無策,所以就任由皇上自生自滅?
青鸾眯眼,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蒼鳳修撣了撣幹淨不染塵埃的袍袖,“有話就說。”
“太後娘娘斷定皇上是被髒東西附身了,派人去大佛寺請了得道高僧來給皇上誦經坐法。”謝言灏臉色有些不好,說完了,身子還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一小步。
蒼鳳修還沒說話,青鸾已接口冷笑道:“那敢情好,皇上心性良善仁慈,手上從沒染過血腥,不沾女色,嚴于律己,正合佛祖的教化,西方的極樂世界當真也适合他。”
語氣裏絲毫不曾掩飾譏诮。
話音落下,謝言灏臉色猝變,“郡主!”
“青鸾。”蒼鳳修嗓音清冷,淡淡瞥了他一眼,“這是宮裏,說話注意分寸。”
注意分寸?
謝言灏很意外,在宮裏對皇上冷嘲熱諷,輕點可以被視爲是大不敬之罪,若說重了,則完全可能被視爲有異心,發生在其他人身上,被處死都是輕的了。
他以爲王爺至少會厲聲訓斥一頓,卻沒想到,居然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注意分寸”?
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周圍,發現并沒有其他人,他心裏才略略松了口氣。
這位青鸾郡主,說話真是吓死人不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