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手臂被折斷,尖銳的樹枝刺進雙腳腳踝處,隻差寸餘幾乎就要挑斷了腳筋,渾身的衣衫已經濕透,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
然後,分筋錯骨——江湖上公認的天下第一大酷刑,讓風城親身嘗到了骨頭被一寸寸淩遲的滋味。
全身經脈與骨頭錯位,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任何人嘗過一次,隻怕此生再也無法忘懷。
江湖人皆知,非深仇大恨者,絕不輕易動用此刑。
然而,此刻所有還清醒着的青雲騎,卻有幸親眼見識到了鳳青鸾——這個尚未成年的少女,遠比常人狠絕的手段與冷酷的心性——比起自家主子,幾乎也毫不遜色。
即便是自認已經了解她的青楓和海岩,此刻也被她這番冷酷無情的手段震住了,心裏的寒意一波波翻湧。
青鸾卻似渾然沒有看到衆人震驚的目光,也沒有看到風城痛苦得渾身顫抖的神情,低頭凝視着他額頭上一片蒼白的晶瑩,淡淡一笑:“還是不求饒?”
風城沒有說話,看向她的眼神冰冷,咬緊了牙關,即便全身痛到痙攣,也依舊不曾有絲毫示弱的舉動。
隻是,這樣在平日裏頗具殺傷力的眼神,此時看起來卻是那般虛弱無力,看得青鸾嘴角的笑容愈發愉悅開懷。
“骨頭挺硬。”淡淡贊了一句,青鸾忽而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本郡主本來也沒指望你就這樣屈服了。”
“青鸾。”海岩握緊雙手,克制住想狠狠揍她一頓的沖動,“就算是想教訓他一頓,這樣的酷刑,也該夠了。”
“酷刑?”青鸾輕挑眉梢,擡頭看了他一眼,“驸馬爺,你見過世面嗎?本郡主今日不過小試牛刀而已,若真的想教訓他,你以爲這樣的手段夠看嗎?”
她所使的,不過是他們全部知道的手段而已,若此際風城當真是她的敵人,任他骨頭有多硬,她有至少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他跪地求饒。
海岩聞言卻是一滞,臉色瞬間變得青白。
這樣的嚴酷近乎于虐待的手段還不夠?
她還想怎樣?
青鸾對他的表情視若無睹,雙臂環胸,絲毫不擔心手裏沒了人質而趨于弱勢,徑自淡淡道:“接下來我們來點不一樣的遊戲。”
此話一出,青楓和海岩脊背頓時一抽,瞪着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了似的。
“如果被王爺知道了,你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海岩沉聲道,“這是濫用私刑。”
他們身後的其他人,也一瞬間繃緊了氣勢,望着鳳青鸾的眼神再也掩飾不住殺氣。
“本郡主不介意你們一起上。”青鸾漫不經心地拂着肩膀前的發絲,嗓音悠悠地道,“隻要打敗了我,我不但即刻放了風城,還可以任由你們處置,随你們怎麽濫用私刑,五馬分屍或者下油鍋,你們痛快了就好。”
偏首一掃眼前憤怒到快要失去理智的衆人,她接着冷笑:“但若是誰輕易動手了卻不能擊敗我,我不妨告訴你們,今日青雲騎躺在地上的這些人,包括風城在内,本郡主就不隻是濫用私刑了,他們将全部喪命于此!”
但凡是賭,就該有賭注。
赢了,戰利品拿走,輸了,付出代價。
很公平。
這番話一出口,衆人面上神情蓦然一僵,牙關咬了又咬,咬得額上青筋突突地跳,卻慢慢地抿緊了唇瓣,終是垂下了雙眼。
蠢蠢欲動的氣息瞬間消弭于無聲,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
因爲親眼見識到了她詭異得令人心驚的身手,快得仿若鬼魅一般讓人不知所措,所以即便傾盡他們所有人之力,也沒有人有自信能打敗她。
青雲騎七十二人,曆經無數次大小戰役,他們之間的袍澤之情遠勝于手足,誰也沒有膽量輕易拿那麽多人的性命賭一時的怒火。
震住了他們,青鸾面上并沒有多少得意之色,放松了身體靠在一顆不大不小的梅樹下,輕輕撫弄着垂在眼前的梅枝,眸光看向對面的風城時,她眼底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或許在場的這些人都想不明白,她既然已經占了上風,爲什麽還要以如此狠辣的手段折磨青雲騎的統領——這樣的舉動對她幾乎沒有任何好處,隻會讓衆人對她産生更深的敵意而已。
但她自己卻明白,即便今日青雲騎全軍覆沒,礙于比試的規則,青雲騎答應認她爲主,風城也絕不會真心臣服于她——他的心裏,認定的主子從來隻有可能是蒼鳳修一人。
鳳青鸾在風城的眼裏,永遠都是西域王族的公主,心裏有着家破人亡的怨恨,即便現在無害,将來也随時有可能在背後反捅蒼鳳修一刀的危險人物。
青鸾深深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必須要改變對方這樣的想法看法,哪怕手段偏激狠辣了一點,她也完全不在乎。
她要的,是真心服她的人,而不是在身邊留下将來随時會叛變的定時炸彈。
“風城。”她淡淡開口,斂了讓人心驚的笑容,她的神色淡到近乎于漠然,“地上躺的這些人都是你的袍澤,你在乎他們,但對我來說,卻是沒有絲毫感情的屬下,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如果你依然要保留你的傲骨,可以,地上這些人的性命不要也罷——你該知道,沒有了青雲騎,皇城中還有虎贲、龍城兩軍,他們照樣可以征戰沙場,本郡主照樣可以挂帥出征。”
甚至于,在沒有戰争的日子裏,她還可以訓練出完一支完全屬于自己的精病鐵騎。
風城身體一震,臉色煞白。
緩緩擡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對面這個少女面上雲淡風輕的表情,牙齒咬得幾乎出血,“你——敢?”
“我敢。”青鸾定定地與他對視,語氣很輕,卻格外笃定,“我不但敢,我也一定能做到。”
話音落下,她右手一揮,幾支細如毛雨的黑針極速劃過眼前,直朝人群中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