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諸葛冥拍了拍上官若肩膀:“我要走了。”
上官若又往他身上貼緊了幾分:“不要。”
諸葛冥長這麽大,還真沒被誰這麽依賴過,劉姑娘是他生母,也向來隻有他粘着對方的份,當然,他粘的也不多。他擡手,想把上官若從自己身上擰起來,猶豫了一下,又變成了溫柔的撫摸。
“再不回去,大君要生氣了。”他輕輕地說。
上官若哼了哼:“他很好哄的,你撒撒嬌他就沒氣了。”
“我一個大男人,撒什麽嬌?”諸葛冥蹙眉說。
上官若還是不依:“可是我舍不得你走嘛,你走了,我又是一個人,太孤單了。諸葛冥,我有些想變回來了。”
諸葛冥笑了:“當初那個興奮勁兒哪去了?”
上官若難爲情地把頭埋進了他懷裏:“我想我父親啦,這麽久不見他,我都快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
原來是想爹了,其實不止上官若想爹,他也很想娘親,這麽久不見,也不知娘的身子好些了沒。
内心被一股思念充斥着,諸葛冥眸光一凝,說道:“我找人問問。”
這麽玄乎的東西,一般大夫治不了,要問也得找精通這一類的,如和尚道士,或者江湖術士。
諸葛冥自嘲一笑,從不信鬼神的他,有一天竟也碰上這種事。
“調回來之後呢?你打算怎麽辦?”他低頭,問閉着眼的上官若。
上官若就道:“還能怎麽辦?回家呗。”
“還嫁六皇子嗎?”諸葛冥追問。
上官若眯眼一笑,無聲地說:“我嫁你。”
這話走心,諸葛冥勾起了唇角。說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這丫頭講句好話,他就能樂上半天。
“好,我等着。”他低頭,親了親上官若的小手。
……
諸葛冥離開後,明岚才把不知熱了幾遍的湯藥端入房内。
上官若不愛喝藥,随便抿了幾口便要睡下,明岚攔住她道:“殿下,不喝完不會好的。”
上官若癟癟嘴兒,還是喝下了。
明岚放了碗,幫她掖好被角:“殿下,我們能談談嗎?”
上官若睜開一條眼縫兒:“談什麽?”
明岚心裏想這事,一時也沒察覺到“七殿下”與平常有很大的不同,她把一切軟萌的特制歸咎于“七殿下”被毒素折磨得沒有力氣了。
她低下頭,拽緊帕子道:“殿下你對上官小姐究竟是什麽感情呢?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在做戲嗎?”
做戲?
上官若柳眉一蹙:“我幾時與上官若做戲了?我對她都是認真的!”
明岚詫異地看向了上官若:“殿下!你……你真的喜歡上上官小姐了?你不是說,隻想利用上官小姐的嗎?”
上官若再傻也聽出不對勁兒了,直勾勾地看着明岚:“我隻想利用上官若?”
明岚鼻子發紅,坑着氣兒說道:“你自己說的話,自己不記得了是嗎?還是說,你眼下假戲真做,與那上官小姐愛上了?你别忘了,你說你不可能喜歡她!還說,你跟她,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上官若好像記得蓮蓉曾經問過自己,如果七殿下隻是利用你怎麽辦?當時她說,利用就利用呗。反正包括六皇子在内,喜歡她、靠近她,多半也是爲了她背後的勢力。不過,利用歸利用,怎麽能一點都不喜歡她?還沒想過要永遠跟她在一起呢?這是打算利用完她之後,直接跟她撇清關系?
明岚的話還在繼續:“我找問過了,你送給上官若的钗是藏了毒的吧?你以爲,紙能包住火嗎?哪天她發現你要毒殺她的話,你……啊——殿下!”
是上官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
上官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問:“我給上官若送的钗?你都知道些什麽?”
她不記得諸葛冥給自己送過钗!
明岚被捏得生疼,皺着眉頭道:“就是六皇子送給上官若,結果被你偷梁換柱那一支,我當時站在你身後,我全都看見了。你借故欣賞那支金钗,趁他們不注意,換成了你準備的!”
其實,明岚當時并未看見,是事後到七殿下常去的鋪子打聽了才知七殿下做了一支金钗,而金钗中赫然藏了點粉末。那粉末夥計不認得,她卻熟悉得很,一味慢性毒藥。
此時她這麽說,也無非是圖個簡單、圖個暢快。
她是怎樣發現七殿下的陰謀都好,于上官若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諸葛冥竟然曾經給她下了毒!
諸葛冥想幹什麽呢?
殺掉她?
不僅利用她,不僅不想娶她,還要殺掉她?!
諸葛冥,你怎麽可以?!
明岚輕輕握住上官若的手,俯下身,整個人埋在了上官若的胸膛:“殿下,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吧?你不要想着報複誰了,也别再利用上官小姐了,等我攢夠了錢,我們就帶上劉姑娘,離開京城,離開大周。”
上官若是有些蠢萌,但并不真傻,她看看明岚,想着明岚說過的話,心裏有什麽信仰了很久的東西一夜之間坍塌了。
……
城郊的一個小木屋,六皇子一臉陰沉地看着對面的巫師:“你說過,喝了你的符水,我就會跟她愛上彼此,但爲什麽,那個東西對我一點效力都沒有?”
巫師睜了睜小小的三角眼:“
了睜小小的三角眼:“沒效?不能吧?是你沒愛上她,還是她沒愛上你?”
六皇子想起上官若與諸葛冥的親親我我,怒斥道:“都有!”
巫師愣了半天,伸出手道:“把瓶子給我。”
六皇子把從明岚那兒要回的瓶子扔給了巫師。
巫師拔掉瓶塞聞了聞,眼神一閃:“咳咳,這……這……好像給你拿錯了。這個是真心藥。喜歡誰,就會變得更喜歡,要是不喜歡的,喝再多的也沒用。”
六皇子的臉色變了……
天亮時分,六皇子來了,頂着連個碩大的黑眼圈,像被誰給揍了一樣。
“七弟。”
他吞了吞口水,大步流星地走向呆坐在窗前的少年,當他發現少年滿臉淚水的時候,心髒猛地縮了一下!
“七弟!你怎麽了?哭什麽呀?”他手足無措地蹲下身。
上官若哭一夜了,哭到早上還沒哭夠,看見六皇子,也渾然忘了平時有多讨厭對方,反正現在她最讨厭諸葛冥,跟諸葛冥比起來,誰都不讨厭了!
“諸葛昭。”上官若委屈地喊了一聲。
“嗳……嗳!”叫名字就叫名字吧,反正能叫他就算好的了。六皇子望着淚眼婆娑的上官若,急切地問,“好端端的哭什麽呀?是不是誰又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削了他!”
上官若哭聲一頓:“是諸葛……”
不對呀,現在她才是諸葛冥,吸了吸鼻子,改口道,“上官若!我再也不要見他了!”
原來是跟若兒鬧蹦了。
這可真合他的心意!
削若兒顯然不可能,若兒有大君撐腰,别他還沒削着若兒,自己就被大君給收拾了。不過,在乎的人被别人欺負,怎麽滴也得找點場子回來。
在六皇子的觀念裏,他能欺負諸葛冥,别人休想。
六皇子眸光一動,一邊擦上官若的眼淚一邊問:“要不要跟我回宮住幾天?你呆在我身邊,我保管她找不着你麻煩!”
他絕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假公濟私”!
上官若一想回宮也好,能見到父親,至于諸葛冥那個混蛋,她見一次削一次!削得他滿地找牙爲止!
六皇子沒料到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原本還在費神怎麽樣日日見到諸葛冥呢,這下就把諸葛冥給接到自己身邊了。
對于自己的心思,在經過一整夜的思考後,他徹底承認并接受了。不就是喜歡諸葛冥嗎?有什麽大不了的?等他做了皇帝,就封諸葛冥做一字并肩王,與自己共享天下。
當然,當務之急是扭轉諸葛冥對自己的印象。
“七弟。”他深深地望進上官若的眼睛,“以前是我錯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欺負你了,我會保護你、照顧你,明白嗎?”
上官若對諸葛冥與六皇子的淵源了解得并不十分清楚,所以,當六皇子講出這麽一通足以吓死一堆宮人的話來時,上官若卻覺得非常理所當然:“哦,好的,你不許騙我啊。”
六皇子開心極了,捏了捏他白皙的臉蛋:“不騙你!”
爲表達接七弟入宮的誠意,六皇子特地到柳春閣給劉姑娘請了安:“劉姨的身體好些了嗎?我聽七弟說,你一變天便容易生病,夏天來了,若有什麽不舒服的,記得找人告訴我。”
劉姑娘被一聲“劉姨”雷得外焦裏嫩,她沒見過六皇子,不知道六皇子把自己兒子欺負了好幾年,隻記得兒子小時候總在她耳邊念叨六哥,想來,六皇子和兒子是真心交好的。
“我……我沒什麽事,你把七殿下帶進宮,貴妃娘娘會不會不高興啊?”她擔憂地問。
六皇子卻道:“母妃那邊我自會去說,七弟是父皇的孩子,理應與我們一樣呆在父皇身邊,這些年我一直想把七弟接進宮,奈何人微言輕,現在不同了,我是太子,有些事還是能夠通融的。”
讓孩子回宮,接受正規皇子的教育一直是劉姑娘的心願,劉姑娘又問了“兒子”同不同意,上官若點頭如搗蒜,劉姑娘便讓二人去了。
臨行前,劉姑娘單獨叫住六皇子:“太子殿下。”
六皇子溫和地笑了笑:“劉姨有什麽事嗎?”
劉姑娘有種女婿在叫丈母娘的錯覺,怔了怔後,說道:“七殿下大病之後性情變了許多,大概是受了驚吓,若有不懂事的地方,還望太子殿下擔待些。”
六皇子拍着胸部道:“劉姨放心,我會把七弟照顧好的!”
劉姑娘從六皇子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虛假,忍住不舍,把二人送上馬車了。
對于“諸葛冥”入住貴妃殿的事,皇貴妃自然是一百個不同意,昨兒她還給小七下了毒,今兒小七就進了宮,還是被自己兒子接進來的!她真不明白,自己怎麽生了個專拆她台的兒子!
“太子!給本宮站住!”她叫住六皇子,“你想幹什麽?叫那個小賤種住進貴妃殿嗎?你也不怕被人诟病?”
六皇子冷冷地看向自己母妃:“母妃,你别這麽說七弟,七弟是父皇的孩子,身上流着父皇的血脈,他是小賤種,那父皇是什麽?”
“你……”皇貴妃氣了個倒仰!
六皇子接着道:“還有,七弟将會與兒臣同吃同住,母妃若要再送血燕窩,兒臣會是第一個吃的!”
血燕窩……血燕窩……
他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了!
他是故意的!
他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好叫自己知道,别動諸葛冥!
但自己是他母妃啊!諸葛冥算個什麽東西?如何值得他與自己對着幹?
“太子,你是不是瘋了?”皇貴妃憤怒地咆哮!
六皇子神色一如往常,說道:“兒臣沒有瘋,兒臣是認真的,從今天起,七弟就是兒臣的親弟弟,兒臣會照顧他,直到他不需要兒臣照顧爲止。”
皇貴妃妥妥地氣暈了。
------題外話------
要怎麽虐冥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