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殿下你醒醒啊!”
上官若昏昏沉沉之際,耳畔不斷響起一個女人的話音,她以爲自己在做夢,不想立刻醒來,便強迫自己忽略了女人的呼喚。
直到女人的手,摸上自己額頭,滾燙的液體,砸中自己臉蛋,她才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勁。
她睜開眼,對上一張無比陌生的臉,那臉,因爲痛哭而變得蒼白,一雙梨花帶雨的眸子卻漂亮得不像話。
這是……誰呢?
上官若想。
她身邊有不少侍女,卻沒哪個長得這麽好看。
她看向女人時,女人也發現她醒了,女人溢滿淚水的眸子蓦地閃過一絲亮色:“殿下!你醒了!”
殿下?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稱呼?
女人是看着她說的,所以是在叫她對吧?
她被冊封爲公主了?
公主殿下?
唔,這個倒是說得通。
上官若累得很,一會兒又閉上眼睛了。
女人卻好像不想放過她似的,一個勁地摸着她臉蛋:“殿下,你别睡啊,你醒了嗎?跟我說說話,好不好?告訴我,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疼?肚子餓不餓?”
上官若的腦子原本就還有些暈乎,眼下又被女人叽裏呱啦啰嗦一大堆,隻覺一個頭兩個大。
她做主子做習慣了,自然不會下人問什麽自己就老老實實地答什麽,雖然這個下人,好像跟她以往認識的下人不大一樣,不過,大腦半短路的她一時也沒反應過來要怎麽對付這種不一樣。
她悶不做聲。
女人的聲音更急切了:“殿下,殿下你醒醒!你不要睡了好嗎?你醒來跟我說說話呀殿下!”
這個下人,好聒噪啊!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哭得她的心好疼啊。
真是……要命!
上官若賭氣地睜開了眼睛:“哭什麽哭啊?”
一出口,那正在變聲的介于男孩與男人之間的聲音,讓上官若的汗毛一下子豎起來了!
“我的嗓子……”
媽呀!
這聲音……
“啊——啊——啊——誰呀誰呀?”
這……這不是諸葛冥的聲音嗎?
上官若吓到了。
她的反應,把守着她的女人也吓到了,女人摸了摸她額頭,擔憂地道:“是……是不是被雷劈壞腦子了?”
被雷劈?
這三個字,一下子打開了記憶的閘門,昏迷前的影像,一幕幕,如瑞雪般紛沓而至。
先是蓮蓉給她喝了一瓶十分難喝的東西,再是天空忽然響起了驚雷,然後諸葛冥走出來,她跑過去牽了諸葛冥的手,再然後他們倆好像被雷劈中了……
然後的然後就是現在,她醒了。
但爲什麽聲音變成諸葛冥的了?
上官若的心裏隐約湧上某種猜測,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她壯膽問了女人一句:“我是誰?”
女人似乎早已預料到了對方的轉變,隻稍稍露出了一絲驚訝,并沒太過失态:“真的失憶了啊,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上官若急了,能别再長籲短歎了行麽?說重點行麽?
“我是誰?”
上官若又問了一遍。
女人很是心疼地哽咽道:“我苦命的孩子……”
上官若瘋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上官若索性掀開被子跳下地,做了一件諸葛冥也做的事,照鏡子!
照完,她整個人都石化了。
……
另一邊,諸葛冥已經冷靜下來了。
經曆了九九八十一道咆哮,嗓子啞得快要說不出話來的時候,他總算冷靜了。
回想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他大概明白這一次的烏龍是怎麽來的了。
他的眼線告訴他,六皇子給上官若定制了一支金钗,爲了嫁禍六皇子,他找人做了支一模一樣的。當然,外表一樣而已,芯子是不同的,他可沒那麽浪費,用足金去做一個暗算人的東西。
他找人把裏邊的金子換成了鐵和銅,塞了點毒藥,預計三五天能使人出現噩夢不斷的征兆,三五個月,就能折磨得人脫掉一層皮。
而以大君對上官若的寶貝程度,沒幾天就能發覺上官若的不對勁,按圖索骥也就查到金钗了。
如此,六皇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那支含鐵的金钗會招來雷電,上官若給劈了,而當時他就握着上官若的手,連帶着一塊兒被劈了。
至于罪魁禍首,那支钗,已經被劈成渣,連沫子都沒了。
這算不算現世報啊?
頭一秒,他在算計上官若,下一秒,就變成了上官若。
那麽上官若呢?會不會在他本來的身體裏了?
帶着深深的疑惑,諸葛冥終于轉過身,看向了縮在角落裏,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卻又好像不敢打攪他的國字臉。
“……大君。”
上官若好像是叫上官鳴父親吧?但,他叫不出口,不知道大君會不會生氣。
諸葛冥實在是多慮了。
大君聽到這聲稱呼時,激動得差點落淚了,當女兒對着鏡子獅子吼時,他還以爲女兒瘋掉了,聽老人說,人在發瘋時,要麽直接揍暈他,要麽不要打攪他,他舍不得揍自己女兒,隻能任由女兒河東獅吼了。
女
獅吼了。
女兒吼累了之後,便坐在床頭發呆,一呆一下午,一句話也不說。
他想,女兒不僅瘋了,還傻了。
所以,當女兒還能叫他大君時,他心裏那個喜呀!
還能認出他的身份,女兒沒有傻!
大君立刻卸下千斤重擔,一個彈跳站起身,飙到了女兒跟前。
他像往常那樣,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給女兒來了個公主抱,準備把女兒往天上抛兩下,女兒可喜歡他這樣了,每次他這麽做,都能逗得女兒哈哈大笑。
誰料這一次,他手還沒碰到女兒的背,就被一個過肩摔,撂在了地上。
他四仰八叉,像隻曬着肚皮的王八,瞠目道:“你……你……你打我……嗚嗚……”
靠!
諸葛冥要瘋了!
說好的大君呢?
說好的草原霸主呢?
說好的把老子父皇逼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的奸臣呢?
哭得那麽沒出息算怎麽回事啊?
諸葛冥的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偏大君還一邊“嗚嗚”一邊偷瞄女兒的神色,瞄了一會兒,諸葛冥察覺到不對勁了。
大君沒有掉眼淚!
他是假哭!
諸葛冥長這麽大從沒被誰哄過,别看劉姑娘性情溫柔,在對待他的教育上絕對是個嚴厲得恨不得嚴苛的主兒,他幾時見過爲了逗女兒開心,自願把自己摔成王八哭成狗的父母?
沒錯,大君是自願摔下去的。
諸葛冥是習武之人,招式記得一清二楚,可架不住上官若的身闆兒嬌弱,打出去的拳頭跟棉條似的,那個過肩摔也就是姿勢漂亮,其實半點殺傷力都無。
是大君意識到女兒想幹嘛,便索性配合着摔了。
摔完,還不顧形象地“哭”了。
“嗚嗚……好疼,我屁股都開花了。”大君見女兒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以爲女兒心軟了,決定再加大力度,一舉把女兒哄開心了。
諸葛冥被他弄得也是夠夠的了!
什麽叫屁股開花?
老子又沒爆你菊!
大君還在賣力地“哭”着:“嗚嗚……若兒長大了,會武功,把我打殘了……”
靠!
被自己女兒打殘很值得炫耀嗎?
諸葛冥腦子裏跑過的草泥馬,已經不比得知自己變成上官若時少了。
要不是手裏沒有筆,他真想畫下大君此時的樣子,将來沒錢了也好拿出去賣啊!一定能賣個不錯的價錢。
大君還不知自己無與倫比的形象被“女兒”給估價了,耍了一會兒賴,發覺沒什麽鳥用,神色一收,自顧自地起來了,然後,畫風一變,再次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草原領袖:“既然醒了,就吃點東西吧,我讓廚房送你愛吃的松花魚過來。”
說完,潇灑地走掉了。
諸葛冥:“……”
……
日暮時分,諸葛冥老老實實地吃了飯。
他心中想着事,其實并沒多少胃口,但他聽上官若說過,她哪頓飯吃的太少,給她做飯的廚子就會被趕走,而大君說了這是“她”愛吃的松花魚,爲了不露餡,也爲了不牽連無辜,他食不知味地用了些,最後,看了一眼臉色都吓白的廚子,說道:“我病了,沒什麽胃口,不過這個魚還挺好吃的,明天再來。”
廚子如臨大赦!
飯菜被撤下後,兩名侍女捧着一堆瓶瓶罐罐過來了。
他張了張嘴:“幹嘛?”
侍女們對視一眼,很詫異自家小姐會用如此冷漠的口吻,問出一句如此莫名其妙的話。
她們倒是想上前,可還沒動就便那種無形的威壓弄得頭皮發麻了。
小姐這麽怎麽了?被雷劈了之後成仙了?
好可怕的氣場怎麽辦?
諸葛冥見她們噤若寒蟬的樣子,懶得再與她們計較,就問:“大君呢?”
大君?
小姐好像沒這麽稱呼過大君哦!
小姐高興的時候叫父親,不高興了就喊上官鳴——
“傻了?”諸葛冥不怒而威地問。
胖一點的侍女硬着頭皮道:“回小姐的話,大君在書房。”
諸葛冥起身,走了。
胖侍女揉了揉眼睛:“我沒做夢吧?小姐沒做手部護理就走了?”
瘦侍女符合道:“她也沒做臉,沒按腳,沒泡玫瑰花瓣的澡……”
這些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小姐沒換衣裳,就穿了一套亵衣啊!
諸葛冥清醒之後,翻箱倒櫃地挑了唯一一套不是粉紅色或大紅色的衣裳,絲毫沒意識到作爲一個傾國傾城的小美人兒,隻穿一件素白亵衣在院子裏瞎逛會引起什麽樣的災難。
嘭!
是灑掃小厮的掃帚掉地上。
咔!
是園丁的剪子剪到小厮褲子了。
“啊——”
是小厮的大丁丁暴露在空氣中,被過路的宮女看見了。
諸葛冥也看見了,不過男人嘛,對方有的他也有,看了也沒覺得有什麽。
宮女的尖叫引來了大君,大君推開窗子一看,一個不知死活的奴才,居然敢當着他女兒的面脫褲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君當即叫人把那小厮拖出去杖斃了。
諸葛冥到現在還有些腦子發暈,花園裏發生的事,沒引起他多少異樣,他向大君道明了來意,說想去行宮看看諸葛冥。
本以爲大君會反對的,事實上大君的确不高興了。
對大君來說,諸葛冥就是個比較高級的寵物,女兒愛玩,他便由着女兒玩,左不過将來女兒成爲太子妃後,他多給諸葛冥一些補償就好了,若女兒實在喜歡呢,他也可以讓諸葛冥做女兒的面首。但……昨晚女兒跟諸葛冥一塊兒被雷劈了之後,他想起中原一句話,做了壞事遭雷劈,下意識地,他認爲女兒與諸葛冥是不應該在一起的,所以,他現在迫不及待地希望女兒與諸葛冥劃清界限了。
諸葛冥急于知道自己原身是死了還是被上官若占了,偏大君遲遲不松口,焦頭爛額的他,萬般無奈之際,做了一件自己一輩子都鄙視的事。
他學着上官若的嬌憨樣子,忍住心底惡寒,抱住大君的胳膊道:“父親父親,讓我去嘛~”
嗲得自己都要瘋掉了!
大君最受不了女兒的糖衣炮彈,心一軟,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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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很歡樂呀?
番外更新時間不太固定,追文的讀者少了許多,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寫,讓還在追文的朋友追得開心、追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