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年四爺與諸葛夜的第四次交鋒。第一次,他認出了諸葛夜,而諸葛夜并未認出他,二人相處還算平和。從第二次開始,雙方就變得十分劍拔弩張了。
但劍拔弩張沒什麽,二人本就水火不容,可每次他辦“好事”的時候,諸葛夜都會好巧不巧地出現,這可真是讓他窩火呢!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歐陽瑾,大緻猜出了諸葛夜能找過來的原因,暗罵歐陽瑾不謹慎的同時,也有些驚訝于楚芊芊的心機。楚芊芊半路叫丫鬟去接安素素,他沒懷疑什麽,隻以爲她是想報複一下歐陽瑾,而作爲讨她歡心的條件,他不介意讓她任性一把。包括後面,她把歐陽瑾下給楚嫣的藥,下給了安素素,他也沒反對什麽。誰料,歐陽瑾捅出天大的簍子後,會按耐不住返回别院找楚芊芊報仇?而恰恰是這一趟,讓諸葛夜盯梢了。
給諸葛夜通風報信是正緊,收拾安素素母女隻是順便吧。
“傾兒,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他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說。
楚芊芊知道他氣得不輕,不過楚芊芊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就邁步走到了諸葛夜的身邊。
諸葛夜展開黑氅,将楚芊芊嬌小的身子裹進了懷裏,另一手,則護住她圓溜溜的小腦袋,隻露出她一點白皙的小臉。
而楚芊芊居然也十分配合,動也沒動一下。
這令年四爺窩火極了!
跟楚芊芊居住四年,他們倆可從沒這麽親密過!
年四爺眯了眯眼,視線略過緊緊相擁的二人,落在了其身後無邊的夜色中。
他能清晰的感到一股凜冽的殺氣正在朝小别樣聚攏,他若強留的話,這将會有一場惡戰。
但……
時機不到!
年四爺握拳,将情緒一點一點地收了回去:“不過是請楚小姐過客罷了,太子殿下何必動怒?”
“楚小姐?”諸葛夜大臂猛地一收緊,楚芊芊整個人貼上了他胸膛,可以楚芊芊那種冷漠的性子,竟非但沒躲開,反而将臉埋進了他懷裏。
這是……害羞了?
年四爺的整個人都不爽了。
但他越是不爽,諸葛夜就越是開心,給情敵添堵這檔子事,諸葛夜不介意多來幾件兒。
諸葛夜的眸光盯着年四爺,似笑非笑地問向楚芊芊:“你還是楚小姐?”
楚芊芊的長睫顫了顫:“我是殿下的妻子。”
年四爺的臉黑得可以滴出墨汁了。
諸葛夜滿意一笑,将她抱起來,潇灑地離開了原地。
看着他們如膠似漆的背影,年四爺氣得一拳砸在了樹上。
歐陽瑾冷冷一笑,活該!讓你護着楚芊芊!結果呢!隻給别人做了嫁衣!
不過,短暫的暢快過後,歐陽瑾的心底又升起了無數的嫉妒!
她實在不明白楚芊芊究竟走了什麽狗屎運,碰到的男人,一個一個,全都把她當成寶貝寵着!年四爺是,歐陽珏是,諸葛琰是,諸葛夜也是!
歐陽珏與諸葛琰倒也罷了,畢竟是親人,可年四爺和諸葛夜呢?
他們一點兒也不介意楚芊芊嫁過人!
而自己呢,清清白白的身子給了諸葛琰,諸葛琰卻把她當草芥一樣棄之不顧!
同樣是女人,怎麽就差了這麽多!這麽多!
……
一上馬車,諸葛夜溫柔的氣息一滞,一把将楚芊芊扔在了軟榻上。
是的,扔。
楚芊芊摔了個“嘴啃泥”,趴在榻上,扭過頭,瞪了他一眼!
諸葛夜瞧着她這副犯了錯還不知悔改的模樣,冷冷地打了簾子出去,上了另一輛馬車。
若說上一次楚芊芊是被人擄走的,這回,她可是心甘情願得很了。
楚芊芊也意識到自己是哪方面惹怒諸葛夜了,但私心裏,她并不承認自己錯了。
對方要求單獨見她。
一方面,她不可能拿楚嫣的性命去賭,另一方面,她有些話想單獨找年四爺求證。
她不怕曝光年四爺,她隻怕殃及諸葛琰。
但這些秘密,永遠隻能被埋在心底。
深吸一口氣,楚芊芊也下了馬車。
諸葛夜正生着悶氣,就見楚芊芊打了簾子進來了。他冷冽的眸光自楚芊芊的臉上一掃而過,快到令人無法捕捉。
楚芊芊的喉頭滑動了一下,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楚嫣,知道他隻把楚嫣當孩子,并沒亂吃飛醋,挨着他坐好。
諸葛夜挪了挪身子,一臉嫌棄。
這誤會是自己給他的,楚芊芊還不至于矯情到非得他倒貼過來給自己認錯,楚芊芊望着他冷峻的側臉,輕聲道:“你是不是以爲我來給我娘看病是借口,目的是私會年四爺啊?”
被說中了。
諸葛夜的眸子霎時凝了一層冰氣。
楚芊芊抿了抿唇,将柔軟的手放在了他手背上。
他彈開。
唉唉唉,這要換成别人這樣,楚芊芊早甩屁股走人了。
偏偏對象是他,楚芊芊狠不下心來。
楚芊芊壯着膽子握住了他的手:“你聽我解釋啊。”
諸葛夜“哼”了一聲,掰開她手指,并用帕子擦了擦被她握過的地方。
楚芊芊撇了撇嘴兒,又狗腿地湊過去道:“真的,我沒想過會碰到他。”
說着,把仆婦轉交給自己的信遞給了諸葛夜,“你看,這是歐陽瑾寫給我的,她抓了嫣兒,讓我一個人去,我不能拿嫣兒去賭。歐陽瑾你也是知道的,最恨我不過了,能給我添堵的事兒,多惡心她都做得出來。”
楚芊芊發誓,活了兩輩子,她還沒跟誰這麽認真地解釋過!
但夜太子不領情啊,夜太子冷冷地撇過臉,顯然對她的解釋并不滿意。
可再多的楚芊芊也說不出來了,讓她承認第二個原因是不可能的。她想了想,有些委屈地說道:“我不是給你遞消息了麽?要是我想跟他遠走高飛的話,我就一直瞞下去了。”
“這麽看得起自己!”言外之意,你瞞天過海,也瞞不了本太子的眼睛。
楚芊芊讨好地笑了笑,小屁股一挪,坐到了他腿上。
他又想把她弄開。
楚芊芊卻像隻八爪魚似的盤在他身上了。
“楚芊芊!”諸葛夜厲呵。
“嗳!”楚芊芊調皮而挑逗地應了一聲。
諸葛夜想起他父皇第一次被發現與曼娘有染時,也是這麽哄上官若的,這說明心虛了不是嗎?盡管楚芊芊不一定與年四爺發生了什麽,但他們之間一定有着不能與他共享的秘密,一想到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有秘密,卻将作爲丈夫的自己蒙在鼓裏,諸葛夜再好的脾氣也要發飙了。
楚芊芊摟緊他脖子,讨好地彎了彎唇角,随即,加倍委屈地說道:“好吧,其實,我猜到年四爺跟歐陽瑾勾結了,我還是去了,是因爲……我也想氣氣你來着。”
諸葛夜狐疑地睨了她一眼!
楚芊芊就道:“你知道不知道,嫣兒看上你了?”
“楚芊芊,你腦子壞掉了吧?”諸葛夜這回直接毫不留情地将她從身上扯下來,再次丢到了榻上。
楚芊芊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屁股,說道:“沒發現隻要你來了,她就打扮得格外漂亮嗎?你招惹誰不好,幹嘛招惹我妹妹?你宮裏,不是還有個靈側妃嗎?你去寵幸她呀!你膩煩我了就直說!别說一個零側妃了,你再來一側妃、二側妃、三側妃,我要是講一個‘不’字,我就不是楚芊芊!”
我本來就不是,我是歐陽傾,所以你敢找,我就剪了你!
諸葛夜沉思了起來,半晌後,開口道:“你們兩個剛剛去廚房,就是說這個了?”
楚芊芊哼着撇過了臉!
出乎她意料的是,諸葛夜不僅沒哄她,反而壓根兒沒理他,那理直氣壯的模樣,弄得楚芊芊她覺得這個告狀的人,比被揭發的人,還沒底氣。
憑什麽她跟年四爺吃一頓飯,他就甩她臉子了,而楚嫣喜歡他那麽久,她連醋都不能吃一下?
“要是我真的死了,你會娶楚嫣吧?”
本是随口一句氣話,誰料諸葛夜竟然回答了。
“會。”
還回答得非常幹脆!
楚芊芊炸毛了,一直以來,她都認爲楚嫣對諸葛夜是單方面的相思,殊不知這家夥早就對楚嫣暗生了情愫,轉過年才十二歲的孩子,他也下得了口!
戀童癖!
“停車!”楚芊芊厲聲道。
馬車緩緩停下了。
楚芊芊跳下地,往後邊那輛馬車走去。
今晚她就帶小寶離開!
這種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了!
可她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癡笑。
她回頭,就見諸葛夜萬年不變的冷眸裏含了一絲明媚的笑意朝她看來,細細分辨,竟藏了一絲嘚瑟。
諸葛夜邁動修長的腿,一步步走到她身邊,将她抱到了馬車上。
“放開!”楚芊芊低喝。
諸葛夜将她壓在了軟榻上,濃烈的男子氣息,一下子将她籠罩了起來。
楚芊芊對他的氣息已經完全沒有抵抗力了,腦海裏不受控制地閃過二人纏綿悱恻的畫面,楚芊芊睫羽一顫,轉過了臉。
諸葛夜吻傷她嬌豔的唇,含住她柔嫩的舌尖,纏綿地吸吮。
楚芊芊被吻得發暈,但還是嘴硬地說道:“你這樣算什麽?一邊觊觎我妹妹,一邊又來招惹我!”
諸葛夜懲罰地咬了咬她耳垂,又癢又痛的感覺,令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現在知道我有多氣了?”
楚芊芊一愣,這家夥,鬧了這麽大一出,就是想告訴她,他有多生她跟年四爺的氣?
諸葛夜吻了吻她額頭:“我相信你是一回事,但介不介意是另一回事,不要再見他了,答應我。”
楚芊芊看着他明顯有着一絲受傷的模樣,張了張嘴:“好。”
諸葛夜忽然從她身上起來,理了理領口:“休息吧,我騎馬回去。”
這分明是還沒消氣!
楚芊芊眼波一轉,抱住他了胳膊:“外頭風大,冷。”
諸葛夜作勢要起身:“我不怕。”
“我怕。”楚芊芊不撒手,臉蛋貼上他胳膊道,“我挺冷的。”
諸葛夜凝了凝眸:“楚芊芊你是在勾引我嗎?”
楚芊芊輕咳一聲:“那你……要不要被勾引嘛?”
勾引夜太子的代價是慘烈的,當夜太子随手拉下一塊擋闆并告訴她那是膈應闆時,她就知道自己栽大發了。
他不僅在馬車上要了她兩次,在被軟轎擡回東宮的路上,他的手就沒從她裙子理出來過,而進了内殿,她想看看小寶都不行,他一把将她拽進浴池……
楚芊芊欲哭無淚,以後說什麽……都不要再勾引這頭禽獸了!
……
三天後的一個下午,宮女來報,說,淑妃醒了。
諸葛夜不在,楚芊芊便自己去見了淑妃。
一段日子不見,淑妃瘦得不成人形了,蓬頭垢面、衣衫褴褛,令人實難相信,這是曾經寵冠後宮四年的妃子。
楚芊芊站在牢門外,定定地看着兩眼發直的淑妃,道:“要是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還會不會勾引皇上?”
淑妃苦澀地牽了牽因太幹澀而發白裂開的唇:“……會。我真心喜歡皇上,就算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真心?”楚芊芊倒了一杯溫水,從縫隙中遞給她,“你真心喜歡皇上,爲何又與四爺勾結?”
淑妃喝水的動作一頓:“四爺?四爺是誰?”
楚芊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的眼神裏,沒有絲毫閃躲,要麽,她真不認得四爺,要麽,她就是全世界最厲害的戲子:“我被皇上賜毒酒的第二天,遭遇了毒蛇。而在遭遇毒蛇之前,我隻見過你。”
淑妃詫異地看向了楚芊芊,随即垂下眸子,搖頭道:“不是我。你救過我的命,我不會恩将仇報的。”
楚芊芊将她表情盡收眼底,看樣子,她不像是在撒謊,但……除了她,還有誰這麽會成爲四爺的爪牙呢?
“二皇子出事那天,你究竟去沒去過佛堂附近?”楚芊芊又問。
淑妃哭着點頭:“去過了。但我真的……沒害二皇子啊!”
楚芊芊最煩她動不動就哭鼻子的樣兒:“别哭了!”
淑妃脖子一縮,噤聲了。
楚芊芊複又問道:“那你爲什麽會去那裏?爲什麽那麽巧與二皇子出事的時間吻合了?”
淑妃咬唇:“我……我……嘔——”
她身子一顫,吐出了一灘黑血,而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楚芊芊眸光一厲:“淑妃,淑妃!淑妃!”
該死!她居然中毒了!是誰?誰給她下了毒?
……
“嫣兒!”上官若拉過莊肅皇後的手,“上次的事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救了曦兒,曦兒就要被淹死了!”
莊肅皇後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不說這些了。對了,皇嬸進來叫我來,是……”
上官若指了指草地中央搭建的戲台子,笑道:“這是京城最好的戲班子,我怕你呆在佛堂悶嘛,就叫你來聽聽了。我都聽了好幾天了,怪好聽的!”
莊肅皇後撫了撫鬓角的發,眸光溫和道:“皇嬸有心了。”
戲台子有條不紊地搭建着。
莊肅皇後喝了一口花茶,不動聲色地問:“對了皇嬸,怎麽沒看見曦兒?”
提起這個,上官若就來氣,皇帝不知抽了什麽瘋,以前四年都不抱一下,眼下倒好,連上朝都帶着曦兒。可上朝多累呀,聽說昨天曦兒憋不住,愣是在金銮殿上尿了一泡。
上官若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跟他父皇上朝去了。”
莊肅皇後愣了愣:“曦兒……才四歲呀,就跟着上朝,會不會太辛苦了些?”
上官若找到了知音:“可不是嗎?孩子那麽小,他有必要逼得那麽緊嗎?”
莊肅皇後就道:“弄得好像不放心曦兒,生怕誰再加害曦兒似的。”
上官若哼了哼:“他才不是。”
“哦?那是因爲什麽?”莊肅皇後追問。
“因爲……”
因爲他想讓我回心轉意。
話到唇邊,終究是不好意思把夫妻倆的事兒捅出去,上官若讪讪一笑,道:“誰知道他的?”
莊肅皇後垂眸,喝起了手中的茶。
那邊,戲台子已經搭建好了,一個模樣周整的小厮跑過來,哈着腰道:“娘娘!您今兒是要繼續聽《長生殿》,還是換個别的曲兒?”
《長生殿》好聽,不過聽了好幾天也有些膩了,上官若花那麽多錢把整個戲班子從夢紅樓搬過來,可不是隻爲了一個曲子:“有新的,隻管唱來試試。是明大家主戲嗎?”
明大家是夢紅樓的台柱,年方二十五,身材欣長、容貌傾城、談吐不凡又從不輕浮輕狂,是個極有内涵的美男子。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唱的戲,在大周,無人能出其右。
也不知多少貴婦名媛一擲千金,隻爲博他一笑,奈何他性情剛烈,賣藝不賣身,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沒與誰傳出過不幹淨的醜聞。
小厮谄媚地笑道:“回皇後娘娘的話,是明大家主戲!”
上官若丢了一錠金子給他:“唱吧。”
跑個腿兒就能得一錠金子,小厮險些要樂暈過去!
莊肅皇後看着自家皇嬸揮金如土隻爲看個戲子的模樣,嘴皮子動了動,卻沒說什麽。
很快,明大家上台了。
化了濃妝的緣故,看不出他原本的容貌,隻覺那身材十分高大、眼睛十分有神,隻盯着你,就讓你覺得全世界的光都聚在了頭頂。
上官若樂悠悠地敲起了手指。
莊肅皇後不動聲色地看了上官若一眼,繼續喝茶。
有别于《長生殿》的一闆一眼,今兒的戲更爲離奇和曲折,說的是唐朝太平公主與驸馬薛邵的故事。太平公主是武則天的愛女,一次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名不見經傳的薛邵,并告訴自己母後自己情根深種,非薛邵不嫁。奈何薛邵早已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不願舍棄糟糠妻,但武則天又不忍心讓女兒做妾,便逼着薛邵在太平公主與他妻子之間二選一,薛邵頂住壓力選了妻子。武則天勃然大怒,當即将薛夫人以及薛夫人的母族全部處死。後面,更是以薛家上下數十口人的性命要挾,逼得薛邵終于做了太平公主的驸馬。
關于太平公主的故事,民間流轉的話本不少,史記也有記錄,但編成戲曲唱出來的,在上官若的有生之年,隻碰到了這麽一回。
明大家将薛邵對糟糠妻的深情、對太平公主的厭惡、對武則天的憎恨、以及對嶽母家的愧疚,演繹得淋漓盡緻,看得上官若鼻涕眼淚一大把,止都止不住。
莊肅皇後遞給她一方帕子,笑着寬慰道:“皇嬸太入戲了。”
上官若拿帕子擦了眼淚,哽咽道:“太平公主太可憐了,又不是她殺了薛夫人和薛夫人全家,薛邵憑什麽将罪孽怪算到她頭上?薛夫人是死了,但她也得到薛邵的心了,太平公主呢?愛了薛邵一輩子,但這一輩子,薛邵就沒給過她一天好日子!”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莊肅皇後說完,又低低地呢喃了一句,“不是誰都像皇嬸這麽幸運的。”
上官若吸了吸鼻子:“嫣兒你說什麽?”
莊肅皇後幹笑了一聲:“哦,沒什麽!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皇嬸别看太久,注意保養身子。”
上官若紅着眼睛點了點頭:“去吧,明兒再過來陪我聽戲!”
“好。”莊肅皇後離開了。
那邊,戲班子見上官若情緒激動,沒再急着唱下一出戲。
一身薛邵打扮的明大家,步履穩健地走來,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皇後娘娘。”
一名戲子,在面對一國皇後時能表現得如此從容優雅,實在叫人刮目相看。
上官若有些難爲情地笑了笑:“坐吧。”
明大家在上官若旁邊坐下,溫柔地看着她,并不夾雜一絲一毫的妄念:“把皇後弄哭了,是在下的不是,以後不唱這麽悲涼的曲子了。”
上官若含笑搖頭:“不,你唱的很好,我還想聽,能再來一遍嗎?”
明大家眼底的溫柔,如一方清澈的溫泉,暖得人渾身舒暢:“當然。”
說着,擡手,遞給皇後一杯茶水,在皇後接杯子時,他很注意地避開了指尖的觸碰。
上官若喝過茶,情緒緩和了不少:“中午陪本宮一起用膳吧!”
陪一國皇後用膳,這可是天大的殊榮。
明大家微微欠了欠身,謹守禮儀地說道:“這……會不會太叨擾娘娘了?”
上官若答得很快:“不會,叫上大家一起,本宮設個小宴。”
明大家沒有再拒絕的道理了,點頭應下。
皇帝來到禦花園時,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皇後跟一個戲子打得火熱的場景,他眸光一涼,走了過去!
上官若見着他來,叫明大家退下了:“不用唱了,直接去鳳熙宮等着用膳吧。”
明大家遠遠地朝面色鐵青的皇帝行了一禮,随即,前往戲台子招呼大家收工。
皇帝來到了上官若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幾日不見就敢公然給他戴綠帽子的皇後:“上官若,你是不是嫌他們的命太長了?”
上官若淡淡垂眸,把玩起一朵桌上的鮮花兒,慢悠悠地說道:“怎麽?皇上是看他們不順眼了嗎?皇上愛殺誰,隻管去殺吧,反正沒了他們,我還可以找别的戲班子,除非……皇上能将全大周的戲班子殺光,但是别怪我沒提醒皇上,我父親也愛聽戲,家中養了不少戲班子,皇上有本事,把他們也捉來殺了。”
又拿大君壓人!
皇帝負在身後的手拽成了拳頭:“上官若,朕不許你再養戲班子!”
上官若好笑地看着他:“我們已經和離了,皇上。你再管我,我可要回喀什慶了。”
是的,終究和離了,爲了曦兒,才勉強留下,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
皇帝氣悶地靠近了上官若。
他穿着常服,上官若知道他并不是從朝堂過來了,他沒帶上曦兒,她還有些納悶,一聞到他身上的硫磺味兒,她便什麽都明白了。
她淡淡一笑,無畏地對上了皇帝淩人的視線:“皇上又去祭奠你和淑妃的女兒了?是臣妾害死她的,皇上終日對着一個害死你女兒的兇手,會不會覺得很窩火?不如讓臣妾離宮,皇上便再也不用那麽壓抑了。”
皇帝一把掐住了上官若的脖子,成親二十餘年,除了頭幾年他偶爾有些心不在焉,後面幾乎都是對她無微不至,哪怕冷戰的四年,他也沒對她動過粗。唯獨每每在提及女兒的時候,他才會出現這種痛苦萬分的表情。
上官若忍住心底的酸澀,倔強一笑:“殺了我啊,殺了我給你女兒陪葬啊!”
皇帝的眸子迸發出了嗜血的兇光,這兇光凝結成了某種駭人的力量,一直傳到手掌。
上官若被掐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皇帝極力忍着什麽,忍得渾身發抖,并咬着牙,雙目發紅道:“當初非要嫁給我的是你,現在非要離開的也是你!上官若,你憑什麽這麽踐踏别人?”
我踐踏你什麽了?我殺你全家還是斷你香火了?你明知道淑妃的孩子不是我弄掉的,爲什麽還要跟我生氣?我愛你的心是假的嗎?我這麽多年的付出,換來的隻是你一句踐踏嗎?
“咳咳……”上官若的眼淚都掉下來了,“你……松手……混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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