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
暗夜中,有人咬牙喊出了這兩個字。
“娘娘,讓您久等了,這是您要的姜茶!”玉淑宮内,女官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了淑妃的寝殿。
淑妃褪下髒兮兮的裙衫和滿是泥濘草屑的鞋子,接過姜茶喝了兩口,出了一身熱汗,而後,整個人脫力一般地跌在了椅子上。
“娘娘,您怎麽了?”女官一邊收拾淑妃的衣裳,一邊納悶地問。
淑妃的眼底,閃動着一絲驚魂未定,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她猶如驚弓之鳥,瑟瑟發抖。
喝完姜茶,她從懷裏摸出一張字條,四下看了看後,塞進了首飾盒的夾層裏。
她應該把它毀掉的,或者,她應該把它捅出去,但今非昔比,她早已不是那個被皇上捧在掌心的淑妃,皇後複了寵,她在後宮快要失去立足之地了!
就在她爲自己的前程惴惴不安之際,一道凄厲的慘叫自殿外響起了。
她的心……一顫!
不待她做出反應,房門被哐啷一聲踹開了!
四名女暗衛,滿臉殺氣地沖了進來,她們手中持着劍,劍端,還在滴血。
很顯然,從外殿一路沖到這兒,她們已殺了不少玉淑宮的下人。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這是皇後的女暗衛,她見過一次,不會忘記。
果然,她話音剛落,女暗衛們自發朝兩旁散開,一名身着明黃色宮裝的女子跨了進來。
她的臉上,寫滿了憤怒與猙獰,在燭光的搖曳下,閃動着鬼魅一般的兇光。
“皇……皇後。”淑妃瞪大眸子,行了一禮。要不是這幾名暗衛,要不是那一身鳳裝,她幾乎要認爲隻是模樣相似之人,畢竟認識皇後多年,從未見過皇後如此可怕的一面。哪怕是第一回觐見皇後,皇後的身上也沒這麽濃烈的煞氣……
上官若的胸口起伏得厲害,兇狠的眸光,仿佛要将眼前之人撕碎一般,這麽想着,她也的确這麽做了。
上官若幾步上前,擡手便是一耳光,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
淑妃被打得趴在了地上,随即,她捂住一下子腫脹起來的臉,雙眸含淚地看向了上官若:“皇後娘娘!臣妾做錯了什麽嗎?你……”
打完一巴掌的上官若,腦海出現了一瞬間的眩暈。
身子晃了晃後,她扶住一旁的桌角穩住身形,而後,反手甩給了淑妃一個穗子。
“你敢說,這東西不是你的?”
她是皇後,尚宮局出的東西,她還是有法子認清的!
淑妃看着地上的玲珑穗,傻眼了。
上官若冷冷地道:“你今晚,是不是去後山了?”
淑妃下意識地想否認,那邊,一名女暗衛卻把她剛換下來的髒衣物翻出來了。
“娘娘,您看!”女暗衛指着證據,說。
上官若積聚了四年的怒火,終于在這一刻爆發了:“你惡心本宮沒關系,本宮不稀罕!那個男人,你要,隻管拿去!本宮成全你們!但你竟敢動本宮的兒子!本宮就算是死,也不會饒恕你這個賤人!”
淑妃她不可思議地看着上官若,淚水,奪眶而出:“皇後娘娘!臣妾冤枉啊!”
“冤枉?”上官若忍住通身的虛弱,冷冷地笑了。
她受夠這個女人動不動就哭得梨花帶雨的嘴臉了,弄得好像全世界隻有她最委屈,别人都在欺負她、都在瞧不起她、都在排擠她!但事實上,她才是後宮最舉足輕重的女人!皇帝寵着她,連她這個皇後都不得不讓她三分!她病了,她還敢打着探病的幌子前來給她添堵!她不見她,她就一路哭回玉淑宮,讓人覺着她一片好心卻遭了人誤解。
真是可恨啊!
但若隻是這些,她大可都忍了,跟這種下三濫的人計較,不是有失自己的身份嗎?
怪隻怪,她将主意打到了曦兒頭上!
這是比她勾引她丈夫,更令她難以容忍的事!
上官若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道:“曼娘,收起你的嘴臉!堂堂正正地認了,本宮還敬你是條漢子!敢做不敢當,真是丢盡了你們漢人的臉!”
淑妃的臉“唰”的一下慘白慘白了!
上官若眸光一厲:“來人!給本宮打!打到本宮滿意爲止!”
“是!”領頭的女暗衛應下,抓起淑妃,便一巴掌接一巴掌扇在了淑妃臉上。
淑妃的臉,很快腫得面目全非。
上官若冷冷地看着,素來不忍與人動粗的她,一想到曦兒差點兒被這個女人淹死,就恨不得将這個女人扒皮拆骨!
淑妃被打得滿口血水。
上官若揚手。
女暗衛放開了淑妃。
淑妃的臉,火辣辣地痛,一屁股跌在地上後,她試着用手摸了摸,一摸,吓得哭了起來。
上官若居高臨下地睨着她:“你也知道害怕了嗎?本宮的曦兒被你丢下水的時候,你怎麽沒想過他也會怕呢?”
淑妃搖頭,一搖,臉如千斤重,又如鑽心痛:“臣妾……皇……皇……”
上官若握緊了拳頭:“想見皇上?好啊,本宮成全你。”
語畢,看向女暗衛道,“去請皇上來觀刑。”
一刻鍾後,皇帝被請來了。
此時的淑妃已被架在了長凳上,兩名太監按住她胳膊,兩名太監舉着木棍等候命令。
皇帝冷芒一掃,似乎想說什麽,看了看上官若,欲言又止。
淑妃擡頭,楚楚可憐地看了一眼皇帝,又飛快低下頭,恨不得将自己腫脹的臉埋進地裏。
上官若忍住随時可能令自己倒下的眩暈,開口道:“皇上沒意見的話,本宮要行刑了。”
皇帝濃眉一蹙!
“動手!”
上官若一聲令下,太監的闆子落在了淑妃的身上。
淑妃痛得慘叫:“啊——皇上——”
上官若的心,像被刀子在割一般,這個女人,害了她的孩子,危急時刻,還能向孩子的父親求救!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事?
上官若氣得兩眼冒金星。
皇帝眸光一動,握住她的手,将她攬入了懷裏。
上官若擡起疲軟的手,要推開她,卻猛地瞧見淑妃眼底略過的疼痛。
是啊,寵了她四年的男人,突然去寵另一個女人,這種滋味兒,不好受吧?
一如我愛了二十年的丈夫,忽而成了你的,我也難受得心如刀割呢!
上官若捏了捏手指,慢悠悠地靠上了皇帝的胸膛,随後,在淑妃宛若雷擊的詫異裏,涼薄地牽了牽唇角。
秀恩愛這種事,她還不屑去做!
她轉身,抽離了皇帝的懷抱,将手遞給女暗衛,在女暗衛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離開了。
淑妃楚楚可憐地望着皇帝,期盼皇帝能像以前那樣救她。
但令她失望了。
皇帝隻是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追上了步伐蹒跚的上官若。
她親眼看着皇帝要去攙扶上官若,卻被上官若嫌棄地推開,皇帝索性将上官若打橫抱了起來……
她垂眸,難過地哭了起來。
回到鳳熙宮,上官若喝了一碗參湯,這是幾天來,她第一次主動進食,哪怕,隻是一碗湯。
皇帝的眉宇間劃過一抹喜色:“若兒。”
上官若卻冷冷地看着他,說道:“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皇帝眸光一沉:“若兒!”
上官若揉了揉依舊後怕得心驚的胸口:“今天是曦兒,明天是誰?我嗎?還是小寶和夜兒?”
皇帝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她又道:“這個皇宮,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還是那句話,夜兒跟誰随他自己,曦兒我帶走。淑妃做了這樣的事,我本該殺了她,但,我知道你喜歡她,所以留了她的命。現在,你不要再糾纏我們母子了!跟你的淑妃好好過日子吧!這是鳳印,給你!”
說着,将皇後鳳印放到了桌上。
皇帝的眸子裏流轉起無邊暗湧,如陰霾的烏雲忽而遮蔽了晴空,撞進他眼裏,宛若跌進了深淵:“上官若,你沒想過曦兒爲什麽會偷跑出去嗎?”
這是鳳熙宮,淑妃再厲害,也不至于把手伸到裏面來,唯一的可能是曦兒自己溜出去,卻不小心被淑妃給劫持了。
至于曦兒爲何會偷跑出去,上官若的心裏,隐約有個自己不願意面對的答案。
皇帝打了簾子進去,将半夜了,依然毫無睡意的曦兒抱了出來。
曦兒像隻受驚的小鹿,死死地黏在皇帝懷裏。
上官若伸手抱他。
他驚得一顫,退縮!避讓!扭過頭,抱緊了皇帝的脖子!
心底的答案得到證實,上官若懊惱地撫住了額頭:“諸葛曦!你到底是誰肚子裏爬出來的?”
曦兒吓得發抖。
皇帝抱緊他,一邊細細撫觸,一邊看向上官若道:“不要吓着孩子了,本來膽子就小。”
但這膽子小是誰造成的呢?
不是你四年來的不管不問,才養成了他這麽自閉的性格嗎?
關鍵時刻,倒打一耙,賴我吓着他?
上官若連吵架的力氣都沒了!
“好好好,你喜歡你父皇,你跟着他,我自己走!”
語畢,轉身。
曦兒卻抱住了她胳膊,不讓她走。
上官若急得半死,這孩子,怎麽就認定一個四年都沒抱過他的男人了?想當初他抱着夜兒回喀什慶,夜兒可是連他老子是誰都玩忘記了。
上官若還是要走,可她一走,曦兒就哭,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嚎哭,而是無聲地落淚。
是啊,她的曦兒,還不會說話呢。
遇到危險了,連求救都不會能呢。
她就這麽走了,他再給曦兒找個繼母,曦兒能平安長大嗎?
或者,她強行把曦兒帶走,能保證曦兒不再次逃跑嗎?
上官若抿唇,摸了摸兒子滿是淚痕的臉蛋:“好,我不走。但這封和離書,你要簽字。”
……
三十大闆,淑妃被打得血肉模糊。
消息傳到東宮,諸葛夜又命人将淑妃關進了暴室,除送飯菜的宮女太監外,不許任何人探望,也不許給她吃的太好,但,同樣不許她死掉。
淑妃陷害二殿下的事,在宮裏傳得沸沸揚揚,但,說法不一。
“哎!聽說了沒?淑妃娘娘被打關起來了!這一下,她是翻不了身了!”宮女甲說。
宮女乙道:“是啊,肯定翻不了身了!誰讓她陷害二皇子呢?要不是莊肅娘娘在,二皇子都沒命了呢!”
宮女丙道:“哎呀哎呀,你們傻呀?忘記莊肅娘娘與皇後娘娘是什麽關系了嗎?她們可都是納蘭家的人!照我說,這回,保不準是皇後與莊肅聯手,把淑妃拉下台的苦肉計呢!”
宮女甲道:“啊?不是吧?爲了打擊一個妃子,連自己的兒子都能利用?”
宮女丙道:“有什麽不能?天家的恩情,本就薄得很!則天女帝爲了鬥倒王皇後,連親生女兒都殺了呢!利用一下罷了,皇後怎麽會做不出來?”
“啧啧啧!沒想到啊,素來心善的皇後也這麽狠毒!”宮女甲又說。
宮女丙歎氣:“不狠毒能把淑妃拉下位嗎?你沒看淑妃這幾年有多受寵!一個青樓官妓,又無子嗣傍身,還把皇後壓得氣兒都喘不過來!不過……皇後忍了四年,現在才對淑妃出手,恐怕還是淑妃有什麽地方威脅到她了。說不定……是淑妃懷孕了。”
“啊?懷孕啦?”宮女甲詫異地問。
宮女丙點頭:“對!一定是懷孕了!以淑妃的恩寵,一旦生下皇子,說不定要跟太子爺争奪皇位,皇後這才狠下來對付淑妃!隻是可憐了二殿下……”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将故事“分析”得“頭頭是道”。
傳到楚芊芊耳朵裏時,楚芊芊一口茶水嗆在了喉嚨。
淑妃懷孕?上官若狠毒?淑妃小産傷了根本,這輩子都懷不上了好不好?至于上官若,她要是有這樣的手段,還能叫淑妃進了宮,并耀武揚威四年?
這些女人的嘴巴啊,真是!
但曦兒的事對楚芊芊也是有些觸動的,楚芊芊每日都不忘與小寶進行心理疏導,生怕他也一不高興,學二殿下離家出走。然後,又給小寶講了許多離家出走後被狼叼走、被人販子拐走的故事,吓得小寶發誓一輩子不離開親人的視線。
這一晚,楚芊芊又給小寶講了一個野狼叼走孩子的故事,小寶覺悟了半天後,睡着了。
楚芊芊給小寶掖好被角,覺着悶,便在廊下走了走。
隔壁書房,隐約傳來諸葛夜與孫内侍的談話聲。
“淑妃那邊沒動靜嗎?”
“回殿下的話,沒有。”
“奇怪啊,這都三天了,對方怎麽一直不與淑妃聯系?”是諸葛夜含了一絲疑惑的聲音。
楚芊芊豎起耳朵,諸葛夜口中的“對方”是誰?爲什麽要與淑妃有聯系?難道……諸葛夜懷疑淑妃陷害曦兒是受了誰的指使嗎?
如果是,這件事與她被毒蛇追趕的事有沒有什麽關聯呢?
又或者,會不會是同一人所爲呢?
思量間,門被打開了。
楚芊芊倒是想躲,奈何沒地方可躲,就那麽讪讪地站在了原地。
孫内侍甫一見到她,略微驚詫了一把,但很快,又笑着行了一禮:“歐陽才人。”
“嗯。”楚芊芊神色如常地點了點頭。
諸葛夜神色平靜道:“堂嫂那邊,你記得多送些謝禮,還有,她那兒太簡陋了,找人修一修,該添置的别省着。”
明宗陛下過世後,上官儀也自盡了,大皇子登基不久便禅位給了攝政王,自己則與四皇子遷出皇宮,與懷着遺腹子的惠嫔、安嫔住進了行宮。
說是住,其實是軟禁。
莊肅皇後與攝政王是一個陣營的的,故而,攝政王将她留在了宮裏。隻不過,失去四皇子的她,心如燈滅,皈依了佛門——
世事無常,世事無常啊!
“奴才遵命。”孫内侍暗暗一歎,退下了。
諸葛夜定定地走上前,眉梢一挑,看着她:“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
楚芊芊被他冰冷的氣場和灼熱的視線弄得頭皮發麻,将鬓角的秀發攏到耳後之後,垂眸道:“也沒什麽。”
諸葛夜不信地哼了一聲,轉身回屋。
楚芊芊望着他健碩的背影,張了張嘴:“那個……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麽處置淑妃?”
諸葛夜腳步不停,也沒回答。
楚芊芊撫額,呼了口氣:“好吧,其實……我想知道你爲什麽會懷疑淑妃?又在懷疑淑妃什麽!”
諸葛夜斜斜地靠在了門闆上,伸出一隻手來。
楚芊芊識趣地走過去,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掌心。
他握住,唇角一勾,拉着楚芊芊跨過了門檻。
門被關上。
諸葛夜張開雙臂。
楚芊芊給他寬了衣,又松開他發髻,用手指細細梳理他綢緞般柔亮光潔的烏發。
諸葛夜微閉着眸子,一邊享受妻子的溫柔,一邊慵懶地勾起了唇角。
楚芊芊又問:“你是不是懷疑淑妃就是幕後黑手安插在宮裏的内奸?我上次碰到的毒蛇,可能也是她放的?”
這裏的放,當然不是親手抓了放,淑妃隻許給誰稍稍開一下後門,就能輕松地将毒蛇搬運進宮了。
諸葛夜挑了挑眉:“暫時不排除這種可能。”
楚芊芊若有所思地凝了凝眸:“問過淑妃了嗎?”
諸葛夜道:“她傷得太重,還沒醒,等她醒了,應該就能确認了。”
“那……你查出幕後黑手是誰了嗎?”楚芊芊追問。
諸葛夜的眼神閃了閃:“你覺得會是誰?”
楚芊芊眨了眨眼:“我?我不知道啊。如果害二皇子的人與害我的人是同一個幕後黑手,我還真猜不出來。淑妃動二皇子是爲了打擊皇後,但她動我……我得罪她了嗎?還是我得罪她的幕後主子了?殿下,我沒得罪誰吧?”
我得罪的人都被解決了吧,姚夢瘋了,甯才人和海才人被送往疫區了,還有誰呢?
楚芊芊死活沒往那個人的身上想。
諸葛夜氣悶,被人拐走了,騙了四年,突然回到丈夫身邊,她難道不覺得年四爺會心有不平而生了歹意?就算不一定是想要了她的命,但給她一點兒教訓還是不會手軟的吧?
“我真想掰開你的腦子看看!”
看看你與年四爺究竟是什麽關系,竟讓你如此信任他!
是的,楚芊芊信任世宗,哪怕世宗變了,可在她心裏,她永遠不相信世宗會舍得傷害她一根頭發。
……
幽暗的房間。
戴鬥笠的男子與那名較爲年輕的男子對坐着飲茶。
戴鬥笠的男子道:“又失敗了?”
較爲年輕的男子笑了笑:“不算成功也不算失敗吧。”
戴鬥笠的男子晃着手中的茶杯,冷笑一聲,一把砸在了對方頭頂上!
較爲年輕的男子被砸了一個大包,吓得臉一白,一身清貴之氣消弭殆盡,他跪在了面前的地上。
戴鬥笠的男子拿出潔白的帕子,擦了擦手,道:“我可沒讓你們動諸葛曦!再敢擅作主張,我就剁了你手指!”
……
七日之期,轉眼便到了。
楚芊芊再度化身小太監,随諸葛夜一道前往了楚家。
知道他們要來,沈氏早早地便在屋裏等着了。
楚老爺外放任職,太過思念兒子,叫人将楚陌接到了淮州,這便是爲何他們上次來并沒見到楚陌,這次,也見不到。
楚嫣跪坐在沈氏身邊,穿了一條玫紅色繡海棠長裙,一件素白紋銀蝴蝶琵琶襟上衣,衣衫的尺寸略大了一号,但架不住她心思靈巧,以一根寬紗帶于纖腰處一束,緊緻的腰身,寬大的裙擺與衣袖,竟搭配出了一種張揚的氣度。
這孩子,對服飾有種天生的敏銳。
十一歲的孩子,生生穿出了十三、四歲的清靈,衣襟一朵斜扣在鎖骨處的紅玫瑰,又将她稚嫩的五官襯出了一分極爲幹淨的妩媚。
楚芊芊的眸光動了一下!
諸葛夜顯然也被這樣的楚嫣驚豔了,愣了愣,才又在沈氏對面跪坐下來。
楚嫣含笑的眸光掃過小太監平淡無奇的臉,給小太監和諸葛夜各斟了一杯茶。
“這是我用去年的雪水泡的花茶,姐夫和小公公嘗嘗。”她溫柔可親地說。
諸葛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挺滿意,又喝了不少。
楚嫣微微一笑,給姐夫添了一杯,又看向一旁的小太監道:“小公公怎麽不喝?”
楚芊芊喝了一口,是她喜歡的味道,但楚嫣的穿着打扮,卻不是被她看好的風格。這麽小的孩子,就該穿得像個小包子才對,弄這麽成熟,不知道的,還以爲要選秀呢!
諸葛夜借着寬袖的遮掩,握住了楚芊芊的手,并臉不紅心不跳地問向沈氏道:“娘可覺着眼睛好些了?”
沈氏就笑道:“哦,我大概……能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了。”
這實在是天大的進步!
那些毒蛇的藥效果然奇佳,才七天,就讓失明兩年的人感應到了光線!
她算不算因禍得福?自己沒死,反而給沈氏找到了藥引子。
楚芊芊捏了捏諸葛夜的掌心。
諸葛夜會意,溫聲道:“讓芊寶兒給您診診脈,您的藥,是她配的。”
沈氏先是一愣,而後笑道:“原來千公公是位神醫,失敬失敬!”
楚芊芊不敢出聲,怕一出聲就被認出來,也不敢再直接給沈氏号脈,沒辦法,沈氏對女兒太了解了,一碰就能感應到似的。
楚芊芊小心翼翼地将絲線系在了沈氏的手腕上,搭着絲線給沈氏号了脈。
沈氏的恢複情況,比她預想的還要好,這一次的藥用完,或許就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影子了。
楚芊芊對諸葛夜點了點頭。
諸葛夜心領神會,對沈氏道:“芊寶兒說您恢複得很好,再過段日子,想必就能看到東西了。”
沈氏一驚:“真……真的?”
諸葛夜微微颔首:“是。”
沈氏高興壞了,就要去握楚芊芊的手,想表達一下自個兒的謝意。
楚芊芊卻麻利地避開了她的觸碰!
諸葛夜眸光一動,握住了沈氏:“娘放心,會好的。”
沈氏笑了笑:“好,好!”
楚嫣将方才那一幕盡收眼底,狐疑地看了看楚芊芊,總覺得怪,又不知怪在哪裏,她眼波一轉,問:“姐夫,你上次說了會留下吃飯的,飯都準備好了!”
諸葛夜沒有推辭。
楚嫣讓人在正屋擺了飯,扶着沈氏入座,自己則坐在了沈氏與諸葛夜中間。
剛要喚人開飯,誰料諸葛夜拉着楚芊芊坐了下來。
楚嫣的眸光,掠過諸葛夜,落在了楚芊芊的臉上,想到上次姐夫與這個小太監的親密,她曾經以爲自己眼花了,而今再看,方才笃定姐夫與千公公關系匪淺。
但他是一朝太子啊,怎麽可以跟個小太監混在一塊兒呢?
楚嫣薄唇一咬,說道:“千公公,我炖了幾樣補湯,不知道哪一樣最合姐夫的口味,你幫忙過來挑選一下吧?”
楚芊芊眨了眨眼,去了。
一進小廚房,楚嫣便屏退了衆人:“千公公,你跟着我姐夫多久了?”
楚芊芊困惑地挑了挑眉:“這……楚小姐問這個做什麽?”
楚嫣張嘴,有些難以啓齒,但糾結了片刻後,還是壯着膽子開了口:“我姐夫是太子,你是個太監,你應該明白,你不能跟我姐夫在一起的!”
楚芊芊嗆到了。
楚嫣一本正經道:“我姐夫是正人君子,你不要勾引他!”
楚芊芊的腦海裏自動浮現起他讓她穿太監的衣裳、穿将軍的衣裳、穿小尼姑的衣裳,然後把她折騰地哭爹喊娘的畫面,笑了。
“你……你還笑?”楚嫣急得小臉通紅,“姐夫是我姐姐的!誰都不許搶走他!”
楚芊芊意味深長地看了這個快要掉淚的小姑娘一眼:“也包括你自己嗎?”
“啊?什麽?”楚嫣被問得噎住。
楚芊芊彎了彎唇角,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啊,你也不可以搶走你姐夫嗎?”
楚嫣唰的一下面紅耳赤了:“我……我……我當然不會了!我要替我姐姐……看住姐夫!除了我姐姐,姐夫不許跟任何人有染!”
連有染這個詞兒都明白,小姑娘不是一般的早熟啊。
楚芊芊不說話。
楚嫣越發來火:“你聽見沒?我不許你再勾引我姐夫啊!”
楚芊芊逗弄地笑了笑:“你能勾引他,我爲什麽不能?”
“我是女人,你是男人!”
“哦,所以你承認你在勾引你姐夫了?”
“我……”楚嫣被繞進去了,還繞得暈頭轉向,見自己說不過對方,而對方還笑,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才對了,孩子就該有孩子的表現。
楚芊芊安撫地拍了拍她肩膀:“好啦,别哭啦,我向你保證,你姐夫隻會是你姐姐一個人的!”
楚嫣一抽一抽地,似是不信,瞪大霧蒙蒙的眸子:“你騙人。”
楚芊芊擡手,擦了她眼淚:“不騙你,你姐夫呢,不會愛上小太監,也不會愛上小姨子,他隻愛你姐姐。”
楚嫣被說得一陣心驚肉跳,尴尬得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你……你别亂講!我……我跟姐夫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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