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四爺的身子僵住了,他做夢也沒料到諸葛夜會找到這兒來,而且,還公開了一直沒對外公開的身份!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年四爺心底悄然滋生了……
而另一邊,歐陽珏、安素素、歐陽瑾、諸葛琰與上官靈,也全都聽到了太監的通傳。這五人中,歐陽珏一家子并不曉得諸葛夜住進了山莊,他們聽到“太子駕到”四個字時,全都傻了眼。
但他們不能出去,如果諸葛夜看到他們幾個,很難不猜出世宗的身份。
歐陽珏給安素素母女比了個手勢。
二人會意,吹了燈,插上門闩,裝起了聾子。
諸葛琰與上官靈那兒卻沒這麽安靜了。
上官靈一聽舅舅來了,激動得要去與之相認,卻被諸葛琰一把攔住。
諸葛琰才不會傻到讓上官靈把一切真相都講出來,那樣,四爺不僅要失去楚芊芊,還極有可能會送了命。
楚芊芊當然不清楚這五個人的心理,卻感受到了年四爺的異樣,前一刻還急吼吼恨不得吃了她,這一瞬卻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都拔涼拔涼了。
年四爺的反應,讓楚芊芊的腦子裏自動浮現出一個詞,不安。
那麽,這個令年四爺不安的太子殿下,會是那個與小寶長得十分相像的男人嗎?
……
院子外,年四爺見到了諸葛夜。
諸葛夜一襲銀狐大氅,坐在八人擡着的軟轎上,夜裏看來,宛若一個冷到極緻的帝王。
比起昨晚的客套初遇,這一次的見面,可謂是“火花四射”了。
諸葛夜冷冷地看着年四爺,好似要用眼神将他射成篩子似的。
而年四爺,也仿佛沒了僞裝的耐性,孤傲地回望着諸葛夜。
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說的大抵就是他倆了。
諸葛夜摸了摸手中的玉扳指,眉梢一挑,道:“多謝四爺的款待,孤非常受用,但來而不往非禮也,爲表達孤的謝意,孤,也爲四爺準備了一份大禮。”
年四爺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諸葛夜打了個響指。
阿遠領着一個身着粉紅色嫁衣、戴粉紅色蓋頭的女人,來到了年四爺的面前。
年四爺濃眉一蹙,聽得諸葛夜似笑非笑道:“這是孤賜給年四爺的平妻,四爺放心,絕對的良家姑娘,怎麽樣,孤……很懂得禮尚往來吧?”
一個風塵女子,換個良家姑娘,怎麽想,怎麽劃算呢。
何況諸葛夜用的是“賜”,不是“送”,這便是在拿太子身份壓人了。
若年四爺拒絕,便是大不敬之罪,諸葛夜可是能抓他去坐牢的。
年四爺暗罵諸葛夜狡猾,楚芊芊的眼底揉不得半點沙子,他堂而皇之地塞個平妻進來,不是在惹楚芊芊跟他吵架嗎?
但轉念一想,這人是諸葛夜強塞進來的,楚芊芊也不是那蠻不講理之人,隻要自己耐心地解釋一番,并保證不碰這個女人,楚芊芊想必不會與他爲難。
思及此處,年四爺抱拳,拱了拱手,不鹹不淡道:“在下,多謝太子殿下賜婚。”
擺了擺手,示意丫鬟将新娘子帶進去。
諸葛夜迷人的俊臉上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孤還等着你給新娘子揭蓋頭呢。”
年四爺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擡手,揭了蓋頭。
“相公——”新娘子妩媚一笑,嬌滴滴地喚了一聲。
年四爺的寒氣,從腳底騰地升到了頭頂,再從頭頂,唰的,刺回了腳底。
一個來回間,五髒六腑都被震得一陣翻滾。
他躬身,“嘔”的一下吐了出來!
周圍,響起了低低的竊笑聲。
諸葛夜啧啧搖頭,似是而非地勾起了唇角:“四爺這是怎麽了?對孤送的新娘子不滿意嗎?孤瞅着她跟你……可是天生一對呢!”
天生一對?
六旬老婦,滿臉黑痣,一口黃牙,竟說與他……天生一對?
年四爺的臉黑成了炭,明知對方是在整自己,自己卻不得不啞巴吃黃連,否則,要麽他沖過去殺了諸葛夜,但這樣做是非常冒險的,至少目前來看,不适宜輕舉妄動,要麽他唯有忍氣吞聲了。
諸葛夜笑了笑,他不常笑,但笑起來真是好看,整個夜色仿佛都多了一層迷幻的精緻:“啊,時辰不早了,四爺趕緊帶着新娘子去圓房吧,孤明早會派人來收喜帕。”
喜帕?
年四爺三天前吃的東西都差點兒吐出來了。
到底是低估了這個病弱太子,還以爲他身子弱,腦子也不行呢!
若他來陰的,他自然有無數的法子回擊,偏他擺出太子身份,高調地羞辱他,愣是将他殺得一點還手之力都無!
諸葛夜看着年四爺仿若吞了一百隻蒼蠅惡心得不得了的樣子,薄唇再次勾起,要不是他畫蛇添足送個赝品過來,自己還不至于這麽快起疑,也不至于順藤摸瓜地找到這裏,爲了感激他,自己可是煞費苦心呢!
年四爺實在是一刻都不想跟這個狡猾的家夥多待了,轉身,就往裏走去。
新娘子笑盈盈地跟上,還不忘挽他胳膊,往他身上蹭。她也穿着極爲暴露和誘人的衣裳,可惜那暴露出來的肌膚滿是褶皺,還散發着一種香粉遮不住的老人味兒……
年四爺覺得自己快要内傷了。
諸葛夜晃了晃手中的玉扳指,漫不經心地問:“尊夫人呢?孤大駕光臨,怎不見她出來接駕?”
年四爺腳步一頓,背對着諸葛夜道:“内人身子不爽,歇下了。”
諸葛夜伸了伸修長的腿,好似在舒展腰身一般,慵懶而又優雅:“給孤叫來,孤要見她。”
年四爺轉過了身子,雙目如炬地望着高高在上、簡直不可一世的諸葛夜:“太子殿下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内人是商婦,不是風塵女子,豈是太子殿下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
諸葛夜輕輕一笑,美得勾魂,又涼得瘆人:“說到過分,年四爺總不會忘記自己對孤做過什麽,夫債妻償,天經地義呢。”
年四爺的眸子裏迅速略過一道暗光,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諸葛夜一番,才發覺對方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酡紅,人,卻依舊坐懷不亂。年四爺的第一反應是,諸葛夜沒找那個女人瀉火,第二反應是諸葛夜竟頂着那麽重的媚藥撐到現在,而擅長察言觀色的他居然一直沒發現諸葛夜的異樣。
年四爺的心裏,忽而有些發毛了,這實在是一個瘋狂而又危險的人!
“怎麽?年四爺沒聽懂孤的話嗎?”諸葛夜懶得再看他,轉頭吩咐阿遠道,“去把年夫人請出來,就說,孤病了,要找她看診,若是她不看,孤就将這度假山莊夷爲平地!”
年四爺雙眸一瞪:“太子殿下!你這樣強人所難,是不是太目無王法了?”
“呵~”諸葛夜笑容一收,“孤,就是王法!”
年四爺的手,摸上了隐匿于腰間的軟劍,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對這個纨绔太子動了殺心。
而太子呢?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就等他往坑了跳一樣。
諸葛夜可以明目張膽地昭告天下,太子到了徐州,他卻不能讓世人知曉世宗假死離宮。
除非他确定能夠将事情做得幹幹淨淨,一根毛兒也不留下。
但諸葛夜來這之前,會否已經通知了官府呢?
他要不要去賭那個萬一呢?
“阿遠,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把年夫人請出來?”諸葛夜淡淡地吩咐。
“不必了。”
楚芊芊神色冷凝地出現在了年四爺身後,望着風雪中,發絲被吹得迷住了眼睛的諸葛夜,一字一頓道,“民婦,叩見太子殿下。”
民婦?
這兩個字,幾乎是瞬間刺疼了諸葛夜的耳朵,諸葛夜朝楚芊芊看了過去。
夜色下,月輝清朗,她嬌小的身子裹在銀狐大氅中,宛若冰雪做的一樣。
諸葛夜的呼吸收緊了。
他甯願,是自己錯了,也不想看見她梳着婦人的發髻站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年四爺,楚芊芊。
好一對老夫少妻!
嘭!
諸葛夜捏碎了手中的玉扳指!
看着諸葛夜眸子裏劃過的痛苦,不知怎的,年四爺忽覺解氣了。
再看楚芊芊滿眼的陌生眸光,年四爺暗笑自己白提心吊膽了一日一夜,反正楚芊芊不記得諸葛夜了,諸葛夜出現不出現都沒所謂了。
楚芊芊欠了欠身,不疾不徐道:“太子殿下這麽晚召見民婦,不知所爲何事。”
民婦民婦,這稱呼,可真是錐心!
還有那冷冰冰的眼神,陌生得好像從未見過他一般!
諸葛夜看看楚芊芊,又看看明顯已帶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年四爺,氣得恨不得殺了他們!
“阿遠!”
“屬下在!”
“扶年夫人上車!”
他咬重了年夫人三字,年四爺的臉色不好看了,被人當面帶走妻子,這可一件比接收一個老妪做平妻更打他臉的事:“太子殿下,你的病……并非内人能夠醫治的,在下會準備……”
“滾!”
諸葛夜一聲冰冷的厲呵,阿遠與兄弟們齊齊拔出了寶劍。
年四爺的臉浮現起一絲猙獰之色。
楚芊芊淡漠地看着諸葛夜,不就是中了媚藥嗎?幾針下去就沒事了:“民婦給你治就是了。”
“你再給孤說一句民婦,孤就砍了他腦袋!”諸葛夜怒極,拔出寶劍,指向了年四爺。
楚芊芊凝了凝眸,也有些氣,撇過臉做了幾個深呼吸,拿過醫藥箱,走向了諸葛夜身後的馬車。
諸葛夜卻一劍橫在了她面前:“誰許你坐後面了?”
可這裏明明隻有一輛馬車一頂轎子,不坐後面,難不成與你同轎?
楚芊芊古怪地看着他。
諸葛夜忍住身體的虛弱,一把揪住她胳膊,将她擰到了自己身邊。
年四爺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慢!”
諸葛夜冷冷一笑:“你自己做過什麽自己最清楚,孤帶走她,你說不說得上話你自己也清楚,再從孤手裏搶走她之前,先想想孤完事後,要怎麽治你拐走世子妃的罪!”
這一刻,年四爺終于理解爲什麽那麽多人不惜殺父弑兄也要登上皇位,皇權的威力,太誘人了。他就是天,就是公道,就是王法,就是一切不可能抗衡的力量!
但是諸葛夜你等着,你不會一直這麽好運的!
諸葛夜的媚藥漸漸控制不住了,尤其楚芊芊坐在他身邊,如烈火烹油似的,燒得他的腦袋都暈了。
誠然,他心中有無數的疑惑,但此刻,卻無暇顧及那些疑惑。
他喘着粗氣,摸上了這張朝思暮想的臉,一想到這張臉一定也被年四爺摸過,他又憤恨地甩開了手。
回了梅園,他連熱水都沒來得及叫,便直接将楚芊芊丢進了冰冷徹骨的浴桶内。
楚芊芊凍得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怕冷。
諸葛夜卻好似忘記她的軟肋了,扯了她衣衫,讓她在冰冷的水中凍了足足一刻鍾,凍到最後,連話都不會說了,他才把她撈起來扔到了床上。
他甚至沒褪完衣衫,便用這種近乎侮辱的方式占有了她。
楚芊芊因凍得太久,渾身都失去了知覺,便也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了。
諸葛夜掐住她下颚,看着她發白的臉、濕漉的發,還有瑟瑟發抖的身子,說不清什麽感覺,心好似分成了兩半,一半在心疼,一半在快意。
這種情況,是楚芊芊無論如何都沒料到的,若早知要用肉償,她打死都會躲起來的。
或者今天早上,她就不該給他治病的。
一股濃烈的屈辱,漫上心扉,楚芊芊冷冷地撇過臉,閉上了眼睛。
諸葛夜卻笑了:“裝什麽貞潔烈婦,楚芊芊!你跟年四爺之前,就已經不是不是完璧之身了,而今不過是再背叛一次而已,你本身,不就是這麽放蕩的人嗎?”
這麽重的話,若放在以前,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但今晚,他真的被刺激到了。
他以爲她是被人擄走了,他以爲她已經遭遇不測了,他也以爲過她或許被人玷污了。
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哪怕她真的沒了清白,他也不會嫌棄她。
但前提是,她是被迫的!
可瞧眼下來看,她哪裏有一丁點兒的被迫呢?她自願得很呢!
難怪他一碰她,她就那麽疼,是内心想着别的男人,所以不想與他行房吧?
楚芊芊聽着他羞辱的話,咬牙撇過了臉!
諸葛夜卻非得掐住她,強迫她看着他:“楚芊芊,年四爺就那麽好?好到你甯願背叛我,背叛楚家?”
楚芊芊冷汗涔涔地看着他,有氣無力道:“我不是楚芊芊,我是傾兒。”
“裝!再給我裝!”諸葛夜又加大了力度。
楚芊芊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她又不能告訴他,她是歐陽傾,四爺是世宗。那樣,四爺會沒命,諸葛琰會沒命,大家都會沒命。
被嫉妒沖垮了理智的男人是可怕的。
楚芊芊被折騰得連開口的力氣都沒了,起初是疼,鑽心的疼,後面他也不知哪兒學的手段,擦了些東西,她倒是不疼了,甚至有些享受了,他卻在每一次的臨界點來臨時,邪惡地停下,要她求他。
她是四爺的妻子,最後卻求另一個男人滿足她。
楚芊芊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又是怎麽陷入昏迷的。
反正等她醒來時,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了。
從脖子到腳踝,密密麻麻的,全是那個男人留下的痕迹。
腿軟得不行,腰也酸得不行,想動動手指頭,卻也異常艱難。
“小寶。”
一出聲,這沙啞的聲音,仿佛老了好幾十歲。
那晚,在他身下哭着求他放過她,又哭着求他滿足她……一幕幕恥辱的畫面,閃電一般地掠過腦海。
楚芊芊心口縮緊,苦笑了一聲,将那些東西強行逼出了腦海,随即,她想翻身坐起來,那裏,卻火辣辣的,如有針尖在刺。
“小寶。”
她又叫了一聲。
進來的是新丫鬟,也叫青瑤。
楚芊芊記不住丫鬟的容貌,反正每來一個,都叫青瑤,如此,倒也省事。
“青瑤,我睡了多久?”她用好像不屬于自己的手,揉着好像也不屬于自己的頭。
青瑤根本不敢看她滿身被淩虐過的痕迹,隻低下頭道:“這是第三天了。”
三天?
楚芊芊暈暈乎乎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我睡三天了!怎麽沒人教我啊?小寶呢?”
小寶三天沒跟她說話,會不會很着急?會不會以爲她病了?
青瑤的眼神閃了閃:“二少爺他……他走了。”
“走了?”楚芊芊的心咯噔一下,本已快散架的身子,突然又來了不少力氣,“小寶走去哪裏了?”
青瑤抿唇,不知如何接話。
看着青瑤眼神閃躲的模樣,楚芊芊的心,驟然墜入谷底!她掀開被子,蒼白着臉,連鞋都忘了穿,便奔向了年四爺的房間。
“四爺!小寶呢?”她聲音發顫地問。
年四爺複雜的神色落在她脖子上的吻痕上,以及她沒來得及收拾而略顯淩亂的衣衫上,心情不爽地轉過了臉,片刻後,似乎覺着不妥,又取了件披風裹住了她。
楚芊芊這會子哪裏顧得上這些呢?疾步上前,按住年四爺的肩膀道:“四爺!小寶去哪兒了?”
年四爺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後,歎了口氣:“小寶回家了。”
“回家?”楚芊芊拔高了音量,“這裏不就是小寶的家嗎?小寶還能去哪裏?”
年四爺握住楚芊芊的手,輕聲安慰道:“别這樣,傾兒,你明白的,你其實什麽都明白。”
“我不明白!”
“傾兒,你見過太子了,他跟小寶長得那麽像……”
楚芊芊抽回手,仿佛頭一次認識他,陌生地看向他,并打斷了他的話:“所以……是太子帶走了小寶?你讓太子帶走了小寶?”
年四爺委屈地蹙了蹙眉:“不是我讓,傾兒,你冷靜一點,小寶是楚芊芊跟太子的孩子,是楚芊芊留給太子的唯一念想,我們不能阻止他帶走皇長孫。”
皇長孫。
楚芊芊暴走了:“我生小寶的時候你怎麽不告訴我他是皇長孫?我問過你多少遍小寶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你說是!現在小寶被人抱走了,你又馬後炮地告訴我,小寶跟他生父走了!四爺!你太讓我失望了!”
年四爺再次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我是不希望你難過,我不介意小寶不是我親生的,我怕你介意,所以才撒了謊。傾兒,你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對小寶也是真心的。小寶被太子抱走,我也很難過!但他才是小寶父親,他有權利帶走小寶,我們……”
楚芊芊推開他,失望地看着他:“什麽都不用說了,四爺,你變了。”
“傾兒!你要去哪兒?”年四爺站起身。
楚芊芊跨過門檻,冷冷地道:“我去哪兒你管不着。”
年四爺眸色一厲:“攔住夫人!”
一群仆婦與護衛,嘩啦啦地圍了上來。
楚芊芊警惕地看着他們。
年四爺快步追來,扣住楚芊芊的手腕道:“你跟太子的事,我不計較,我們好好過日子,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再生一個小寶。”
“我跟太子的事?”楚芊芊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呵了一聲,“這回不是你給太子下藥,太子才找上門的嗎?把我推進火坑的人,是我自己,還是你?”
年四爺的面色微微一變:“傾兒!”
楚芊芊甩開他的手:“這句話我還給你,你跟太子的事,我不計較,我隻當自己倒黴,隻當自己愛錯人,隻當自己被狗咬,但從今往後,我想做什麽,你還是他,都管不着!”
“傾兒!”年四爺拽住楚芊芊,要往屋裏拉。
這時,歐陽珏走了過來:“四爺,放開傾兒。”
年四爺頓住了腳步,含了一絲警告地望向歐陽珏:“你什麽意思?”
歐陽珏面無表情道:“傾兒說她要走,你沒聽見嗎?”
年四爺的眸光寒涼似水了:“歐陽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知不知道她是要去幹什麽?”
歐陽珏接着道:“我知道,但我尊重她的選擇,她喜歡你,我就向着你,她要找小寶,我就幫她找小寶。”
年四爺沒料到歐陽珏會講出這樣的話來!
難怪人都說歐陽珏一生隻有兩樣東西動不得,一個是他妹妹,一個是歐陽家。
“你别忘了,當初瞞着她的事,你也有份!”年四爺咬牙提醒。
歐陽珏就道:“那是因爲,我以爲她是真心喜歡你,也以爲你是真心喜歡她和小寶,但你爲了得到她,連小寶都給讓了出去,你太令我失望了。”
“讓?”楚芊芊柳眉一蹙!
歐陽珏道:“太子讓他二選一,留你,還是留小寶,并發誓,絕不去糾纏另外一個。”
楚芊芊的渾身都被冷氣灌滿了!
還以爲是太子強行要帶走小寶,年四爺或多或少是逼于無奈,誰料啊,竟有這樣的内幕!
楚芊芊捂住胸口,連呼吸都快不舒暢了!
歐陽珏蹲下身,爲妹妹穿了鞋子,又牽了妹妹的手,對年四爺道:“從你隐瞞諸葛夜入住山莊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輸給諸葛夜了。”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年四爺怔怔地看着歐陽珏與楚芊芊消失在自己視線,兩眼一黑,緩緩地倒在地上。
一招離間了楚芊芊與他的感情,也叫歐陽珏對他寒了心。
諸葛夜,你狠!你真狠!
……
碼頭,一輛馬車停靠在小道上。
諸葛琰挑開簾幕,神色淡淡道:“你走吧。”
上官靈難以置信地望着碧波萬頃的湖面,深深地吸了口氣:“真的嗎?你真的決定放過我了?不怕四爺爲難你?”
四爺病倒了,暫時沒工夫料理山莊的事,也沒工夫監視他們,所以他們才逃了出來。但……萬一四爺醒了呢?
上官靈想着想着,不免擔憂了起來。
諸葛琰神色無波道:“答應我的事,别忘了就成,其餘的,不用操心。”
上官靈點頭如搗蒜:“我知道!莊子裏的事,我絕不會洩漏半句的!”
諸葛琰“嗯”了一聲,先她一步下了馬車,見她慢悠悠地探出腦袋,把手遞給了她。
上官靈嫣然一笑,把手放在了他溫暖的掌心。
他握住。
上官靈下了車。
他還沒松開。
上官靈眨了眨眼:“小啞巴,你跟我一起走吧!”
諸葛琰睫羽一顫,松開了她的手。
上官靈揪住他袖子:“你舍不得我對不對?我回去就讓舅舅寫封和離書給我,我們成親,好不好?”
諸葛琰掰開她手指:“靈側妃,保重。”
語畢,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上官靈掀開他的窗簾道:“喂!你考慮考慮嘛!反正你也不喜歡歐陽瑾!不如娶我得啦!”
諸葛琰淡淡地轉過了臉:“出發。”
車夫一鞭子落下,馬車緩緩行駛了起來。
上官靈跺腳:“喂!諸葛琰!我喜歡你啊——”
……
明德帝四年,三件大事轟動了帝都。
一是太子遊曆四年歸來,竟帶回了一個皇長孫。
二是在寺廟爲太子祈福四年的靈側妃終于回到了皇宮。
三是同樣在寺廟爲太子祈福四年的太子妃楚芊芊,不幸薨逝。
舉國上下,哀痛一片。
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東宮也不可一天無妃。
早春二月,皇帝親自下旨,從全國各地征集秀女,參選太子妃。
永巷。
一襲綠色宮裝的桂嬷嬷居高臨下地看着站在烈日下的莺莺燕燕,邊徘徊,邊拉長了音調說道:“你們,全都通過第一輪的審核了,從今兒起,受封才人稱号,入住永巷。我是你們的教習嬷嬷,從今兒起,你們都得在我手下學規矩!你們中的某些人,有一天會飛上枝頭變鳳凰,但也有些人,會一輩子留在永巷!識相的,怪怪聽我的話!若有哪個皮癢的,嬷嬷手裏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
說着,一鞭子打在了一個正在打瞌睡的才人肩上。
那才人吓得花容失色。
桂嬷嬷冷冷一哼:“來人!給我把她拖下去!”
拖下去的意思,是被剝奪新一輪的參選資格了。
衆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桂嬷嬷對衆人的表現十分滿意,慢悠悠地拍了拍手,坐下後,捧着茶盞道:“本嬷嬷,還不認識你們,現在,一個一個地介紹一下自己!都會些什麽!”
“我叫海月如,江南織造海家的小姐,我會……跳舞。”
“我叫甯婉婉,冀州知州之女,我會彈琴……”
……
“我叫歐陽諾。”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袅袅娉婷地上前,飛花流月,如她簪中珠翠,卻奪不走她一分清潤光華。
桂嬷嬷不由地看傻了眼,漂亮女子不知凡幾,但這麽空靈幹淨的氣質,她還真是頭一回見呢。
她揉了揉眼,問:“你姓歐陽?你與歐陽将軍——”
女子微微一笑:“我是歐陽将軍的……義妹。”
------題外話------
頂鍋蓋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