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四個男人追着一個女人。
“給我站住!”
女子吓得渾身發抖,慌不擇路下,一腳跨入店鋪,卻沒看清門檻絆了一跤。
剛好旁邊坐着一名老者,她連人帶輪椅一并掀翻了過去!
嘭!
碧珠吓了一跳:“誰呀?砸場子呢?”
楚芊芊收好賬冊,帶着碧珠、玮哥兒下了樓,就見四個大男人拽着一個女人,還捂了她的嘴,死命往外拖。
女人痛苦地掙紮着,卻使不上多大力氣,隻能發出“嗚嗚”的悶聲。
在他們身旁,一個小厮抱着一名昏厥的老者嚎啕大哭:“太爺!太爺!”也不忘呵斥他們,“你們哪家的?撞暈了我家太爺還想跑!給我站住!”
那老者衣着樸素,又是個殘疾,家丁們哪兒會把他放在眼裏?全都旁若無人地揚長而去。
楚芊芊的眼底掠過一絲暗光:“鬧了事,就想一走了之,誰借你們的膽子?”
四人被這硬生生的、毫無生氣的語調弄得一怔,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騰地一下升到了頭頂!
腳步頓住,四人回頭,以爲是一穿裙衫的小女子,卻猛地看見一個被風吹起、斜斜飛舞的淡青色幕籬,吓得身子一抖,踉跄了幾步!
女人也看到楚芊芊了,不同于家丁們的驚恐,她的情緒忽然變得非常激動:“唔……唔……”
不知在說些什麽。
楚芊芊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四張蒼白中帶了一絲猙獰的臉,道:“私闖商宅,擾民行兇,誅而無罪,不誅不告者,視爲同罪。給我打!”
玮哥兒一聲低吼,操起一個凳子便朝一人砸了過去!
馬車内的阿義聽到動靜,提着馬鞭就沖了進來,一把扯開那女子,揮鞭打向了他們。
原本不知如何是好的夥計,看見他倆動了手,也捋起袖子加入了戰鬥。
這裏離府衙不遠,京兆尹很快被驚來了。
上回在怡紅院憋了一肚子火,正愁無處發洩,這回,又有人壞他好事!哼!他非得叫他不死也脫層皮!
“誰誰誰誰誰?誰在鬧事?”他叉着腰,站在門口,頤指氣使地問。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家丁看見自家老爺,激動得眼淚直冒。
爲首的男人哭道:“嗚嗚……老爺……您可算來了!您再不來,奴才們就要被人活活打死了!”
京兆尹雷嗔電怒:“混賬!還有沒有王法了?連本官的人……咳咳!在本官的管轄範圍内也敢打人?你們東家呢?給我叫出來!今兒不給點顔色瞧瞧,你們都快忘……忘……忘……”
看見那戴幕籬的女子,京兆尹的喉頭一堵,說不出後面的話了。
楚芊芊走到他面前,略施了一禮:“大人找我們東家何事?”
我們東家?這麽說,她也是這鋪子裏的人?!
諸葛夜的威脅還曆曆在目,便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絕不敢動這女人分毫啊!
京兆尹清了清嗓子,道:“沒……沒事,就是想幫你們東家教訓一下這群爲非作歹的小人!”
轉過身,幾大腳踢在了家丁們身上,“混賬東西!今兒不給點顔色瞧瞧,你們都快忘……忘記天子腳下有王法了!”
“老爺……”
京兆尹勃然變色:“是!我是青天大老爺!爲了對得起這五個字,我也決不能姑息養奸!來人!把他們給我押回大牢!各位鄰裏鄉親請放心,有我在,絕不讓這些不法之徒逍遙法外!”
衆人莫名其妙,京兆尹沖進來時是想争對食香居的吧?怎麽突然就變臉了?還是……他們感覺錯了?
夥計們有心刨根問底,被玮哥兒轟散了。
楚芊芊叫玮哥兒拿出上好的酒菜招待客人,并全部免單。大家說說笑笑,慢慢也就沒什麽怨言了。
女人走近楚芊芊,跪下磕了個頭:“姑娘可還記得曼娘?姑娘找曼娘問過路!曼娘想把銀子還給姑娘,可姑娘不要!曼娘……曼娘多謝姑娘搭救之恩!”
楚芊芊搖頭:“我沒救任何人,我隻是不喜,也不會,讓任何人在我的地盤鬧事,或出事。”
說着,楚芊芊越過她,來到老者與小厮面前。
小厮與老者是食香居的常客,卻從未見過楚芊芊。小厮不由地好奇她究竟是何方神聖,竟令京兆尹怕成那樣。他差點兒以爲,京兆尹發現他家太爺了呢!
楚芊芊略施了一禮:“抱歉,讓你們受驚了。”
小厮通情達理道:“不怪姑娘,就是勞煩姑娘差人給我家太爺請個大夫吧!”
“好。”楚芊芊點頭,又吩咐碧珠去熬一碗紅糖水,并叫玮哥兒與阿義搬來兩扇屏風,将老者圍在了中間。
“你,出去一下。”楚芊芊看向小厮,不容拒絕地說。
……
冷風蕭瑟的大宅前,楚老爺雙手插入袖管,還是凍得嘴唇發紫。
“小哥兒,勞煩你再替我通傳一下吧。”
小夥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都跟你說了太爺不在家!通傳一百遍也沒用!”
楚老爺氣了個倒仰!
不在家,你好歹也請我進去坐着等啊?沒看見我快凍死了?
凍死諸葛世子的準嶽父,你賠不賠得起啊?
“楚老哥,是你呀!”一位同僚笑眯眯地走了過來,“你也來拜會張太爺的嗎?”
“啊,不,不是。”楚老爺離宅子遠了幾步,凍得太久的緣故,說話都不大利索,“我路過。你……你呢?來給張太爺送禮?”
同僚的笑容僵了僵:“我跟你一樣啊,也是路過。”
每日打太爺門前“路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幾十,爲的什麽,大家心知肚明。
隻不過到目前爲止,還沒一個“路人”被太爺請進去過。
就連明郡王登門請教學問,都被太爺給回絕了。
據說能請動太爺的人,全京城,隻有諸葛夜。
同僚拍了拍楚老爺的肩膀:“哎呀,你馬上就是諸葛世子的嶽父了,不用走太爺的關系,照樣能晉升!”
開什麽玩笑,從下聘到入府再到受寵,少說得半年吧?尚書之位卻是這幾日便要敲定了。
楚老爺心急如焚。
“急什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碧珠遞給小厮一碗涼得差不多的紅糖水,“慢慢喂,别嗆着太爺了。”
楚芊芊給老者施針後,老者悠悠轉醒,雖虛弱,卻也能說幾句話了,就道:“替我謝過你家小姐。”
碧珠福了福身子:“不敢當。”
老者喝完紅糖水,恢複了不少力氣,吩咐小厮道:“天色不早了,回吧。”
小厮推着輪椅出去,随後抱着老者上了馬車。
馬車有些颠簸,小厮打瞌睡,打着打着倒在了老者腿上。
老者笑了笑:“小五,快起來,你壓疼我了。”
小五迷迷糊糊地坐直身子:“哦,太爺,您哪兒疼?我給您揉揉。”
“腿啊……”
腿……
腿?!
老者猛地一驚,掀開薄毯,怔怔地看了一瞬後掄起拳頭,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咝——
疼!
真的……在疼!
雖然隻有一點點,但比起那麽多年的麻木來說,這一點點,簡直像被放大後的無數點!
“沒知覺嗎?那您的腿,恢複不了了。”
“站不起來了。”
“隻能一輩子坐輪椅了。”
“對不起,太爺,我的針法不适用于您的腿。”
如同在沙漠幹涸多年卻突逢水珠一般,每個幹癟的細胞都鮮活明亮了起來,老者顫抖。
“你們沒用!你們治不好!但你們是你們,不是所有人!瞧!我的腿開始疼了!有知覺了!”
“是她!是她,小五,是她!快!拿我的帖子,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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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經三十章了,看着越來越多的字數,和越來越難漲的收藏——
臣妾真的好心碎啊!
求收藏求留言求……那倆字不能說,會被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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