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夕的裙角被一道輕輕的力量拽住,她回頭,看着那個站在牢房裏,睜着明亮大眼睛的小小男孩,他牽着她的裙角,眼中有渴望與驚恐,可愛乖巧的令人心酸。
安七夕覺得這一幕極其的刺眼,不管大人有什麽錯,可孩子終究是無辜的,而且還是這麽可愛的小冬兒。
“冬兒乖乖,姐姐會再來看冬兒的。”安七夕眼眶有些發紅,面對如此脆弱的小生命,她忽然覺得自己也是罪惡的,安放,你今日做的孽,有沒有想過,會在你的孩子身上遭到報應?是什麽,讓你如此喪心病狂,連一個小小的稚兒都不放過!
“嗯嗯,漂亮姐姐要喜歡冬兒哦,娘親說冬兒要乖,小姑姑和漂亮姐姐才會喜歡,冬兒等漂亮姐姐來看冬兒,冬兒乖乖不哭……”小小的孩子天真的大眼睛裏帶着淚水,驚恐從未散去,卻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話。
安七夕根本來不及回應冬兒,大步轉身離去,轉身的刹那大顆大顆的淚珠洶湧落下,眼中彌漫着無力與恨意!
北堂弦看了那孩子一眼,眼光莫名複雜,而後快步跟上安七夕的步伐離去。
敏兒眼中的神采慢慢黯淡,還是沒有希望嗎?弦王爺也幫不了他們嗎?還是他的到來真的隻是爲了他的小王妃?
“小姑姑,漂亮姐姐不喜歡冬兒嗎?”小冬兒抱住敏兒的大腿,甜糯的嗓音裏滿滿的委屈與害怕,大眼睛裏包滿了淚水。
敏兒抱着冬兒面前笑道:“不會,冬兒這麽可愛,沒有人不喜歡冬兒的。”
“可是……”冬兒嘟着小嘴,長睫毛上還挂着淚珠:“可是漂亮姐姐都不和冬兒道别就走了。”
敏兒的眸光閃過複雜,轉身看着她娘,老夫人也同樣滿臉複雜,因爲她們都看見了,安七夕轉身的刹那,那控制不住的淚水,和幾乎是逃走的步伐,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真會一心一意的幫助她們?
可是讓她們驚喜和複雜的事情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接二連三的發生了,再沒有侍衛敢來他們的牢房搶人,羞辱她們了,再沒有侍衛來呼喝打罵她們了。夥食變得好了,甚至有熱水可以喝,有棉被可以蓋,而小冬兒的待遇也很好,有水果給孩子吃,有新奇漂亮的玩具給孩子玩,除了沒有自由,冬兒在天牢裏的待遇簡直就是在家時的少爺待遇!
這一切,她們不會愚蠢的認爲是皇上開恩,都是安七夕,她在默默地做,不露面,卻做得滴水不露,她雖然沒有将她們救出去,可是她做到了最起碼讓她們過得舒服些。
這些天,安七夕幾乎沒有一個好覺,經常噩夢連連,會夢到前世慘死,好友背叛,然後就融合成了夏可柔那張臉,會夢到天牢中冬兒的娘親那具慘不忍睹的遺體,會夢到小小的冬兒被人責打,她每每都會被夢驚醒,滿身冷汗,久久不能入眠。
今夜,一如既往的噩夢纏綿!
“啊!”沙啞的尖叫聲在黑暗的房間響起,安七夕一身冷汗的猛地坐起來,目光呆滞,急促喘息。
她竟然又夢到了前世自己被人害死的經過,她甚至看見了害死她的女人站在上面殘酷的獰笑,最後變成了森森白骨,恐怖而駭人。
最近這十幾天她幾乎和噩夢杠上了,夏可柔那張臉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爲安放,她總覺得心裏不安,雖然這些事情和她無關,可是每當想到慘死的女人和冬兒,她就有種說不出的煩悶。
“又做噩夢了?”低柔的略帶沙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一雙有力的手臂将她熟練的帶入懷中,身後就是那具恒溫健碩的胸膛,每每靠在上面,就是安心于滿足。
“乖,不怕了!”一樣的語氣,同樣的句子,北堂弦這個男人,就連安慰人都千篇一律,總也不會換一句。
“噗”安七夕沒忍住笑了出聲,依偎在他強壯的胸口,感受着他好聞的氣息和心跳,安七夕彎起了嘴角,一扭身子緊緊的抱住了北堂弦,還好有他在,夜夜陪伴,讓她不至于在夜深人靜被夢驚醒時還要忍受寒夜的孤獨與清涼!
“恩?笑什麽?”北堂弦在黑暗下的眸子也有點點光芒閃爍,如同晶亮的寶石,優美的下巴輕輕磨蹭她軟軟的發頂,無聲的歎息。
他從不知道安七夕竟然還是一個心事重的人,從天牢回來,她就一直沉默着,每天都在街上逛好久,買一大堆有趣新奇和零食在送到天牢,又倔強的不進去,隻是每每都囑咐侍衛們不得怠慢。
她默默地做着這些,不圖回報,她看似平靜,可是北堂弦總隐隐的感覺到安七夕這樣的表現有點暴風雨前的甯靜的感覺。噩夢便是從天牢回來那晚開始的,她會說一些胡話,聽不清,可是卻很糾結,她會哭着醒來,有一次甚至大喊着‘那個賤男送給你了’。
北堂弦很迷茫,安七夕到底有什麽秘密?他要不要再深入的調查一下?不然他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徹底的破開她的内心,走近她的世界?可是北堂弦不知道,此刻的安七夕的秘密不存在這個世界,就算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那也是枉然。
“笑你怎麽那麽笨,安慰人也不知道換句話說,天天都是那句‘乖,不怕了’人家又不是小孩子?”安七夕嘟着嘴,懶洋洋的蹭着北堂弦脖子上的喉結,音調裏帶着她不自覺的俏皮與嬌嗔,甜糯的嗓音有些沙啞,有些性感,有些淡淡的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