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弦本來就面色陰沉,此刻聽到這帶着殺氣的曲音不知爲何心中一痛,起身走出船艙,循着琴音望去,那一眼,他目光前所未有的驚慌,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眼中,隻剩下那個席地而坐,手指翻飛間瀉出殺氣凜然琴音的粉衣女子。
當北堂弦颀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畫舫之上的刹那,安七夕的琴音也嘎然停止,她緩緩站起身來,與北堂弦的目光隔着寬闊的湖水膠着,凝望,面無表情。
北堂弦隻覺得心驟然抽筋,他震驚的發現即使隔着這麽遠的距離,他依然能看清她的表情,平靜,無波,卻……帶着令他膽戰心驚的冷酷!
霍地,安七夕一腳踹翻了琴案,心中的怒火不安委屈在也無處可藏,再也不能忽視,完全爆發!撲通一聲,琴案連帶着那古樸的琴都掉入水中,她再不多言,絕然轉身,隻是那眼角已經侵染濕潤,有點點哀傷與失望!
北堂弦,我多希望,這裏,也能看不到你的蹤迹,就如同牡丹坊一般,看不見你,我最起碼還能冷靜,還有理智,可是,你的出現,帶給我的是毀滅性的失望!
刑場上你那情意深深的話,都是兒戲嗎?如果是,爲何要說?若不是,你此刻又爲何能夠站在這裏?
那絕然轉身的身影深深刺痛了北堂弦的瞳孔,是鋪天蓋地的恐懼,他如飛鷹一般,拔身而起,身姿矯健的踏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飛揚間,墨發張揚,在衆人震撼的目光中從水中疾馳而來。他的聲音在風中顫抖,低沉而又高揚的響起,是倉促而慌張的:“夕兒!”
一股巨力傳來,猛然将安七夕拽向身後,一個轉身,粉色的裙擺在距離地面的半空劃開一道蝴蝶羽翼般的美麗弧度,她倔強的小臉上蒼白着,死咬着唇瓣,努力地睜大眼睛,惡狠狠的瞪着北堂弦,雙手抗拒着他的擁抱。
“放開!”低聲的吼如同小獸被困,焦急而狂躁。
“夕兒!”又來了,那股無可預兆卻又強烈的心跳加速與不可控制的抽搐的痛!北堂弦的臉色也不好,他俊眉微蹙,眼底微微泛紅,似無奈又似隐忍卻又化不開的開心,參雜在一起,矛盾而又令人揪心。
他緊繃着俊臉,沒有解釋,隻是更加抱緊她,她臉上的委屈與冷漠讓北堂弦有些無所适從,薄唇更加緊抿,眼中寒光點點,幹澀的問道:“怎麽來了?”
誰帶她來的?北堂弦目光陰鹜的掃了眼笑嘻嘻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尚将軍,厲色一閃,尚将軍立刻僵硬了嘴角。
安七夕一聽北堂弦不僅不解釋,反而還質問她,火氣再也壓制不住的爆發,怒聲道:“再不來,難道要等我的男人擁别的女人入懷?還是說,我的到來耽誤了你北堂弦的好事?”
她話裏酸意濃濃,雙眼冒火,像隻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乍毛了的小貓咪,慵懶的眸子此刻戒備而又兇狠,俏臉緊繃,說不出的可愛與鮮活。
北堂弦僵硬的嘴角終于松動,忍不住的微微上翹,明顯的安七夕那句‘我的男人’取悅了這位外表冷酷實則悶騷的弦王爺。
“沒有别人,除了你,我不抱任何女人!你不知道?”北堂弦狹長的鳳眸微微勾起一抹戲虐,大手輕輕在她脊背滑動,似乎在幫她順氣,可是怎麽做都好似暧昧的!
安七夕一愣,猛地想起來,這麽長時間北堂弦除了她,可不就沒有接觸過什麽女人麽。臉色稍微好轉,卻仍然别扭的道:“哼,家花不如野花香,你此刻不就在外面采野花偷香嗎?”
她一臉鄙夷,都做出來了還敢狡辯,這些男人的手段可真夠垃圾的!
北堂弦眼中光芒更亮,他能不能告訴安七夕,他簡直愛死了她此刻那副小醋桶的表情了,原本以爲女人的争風吃醋是很可怕的,可是爲什麽安七夕的争風吃醋卻讓他覺得如飲甘泉?
“烈說他找我有事請,我開始并不知道今日這裏牡丹坊的花魁在此招座上賓。”北堂弦淡淡地說道,低沉的嗓音緩緩的流入安七夕的耳朵,說不出的蠱惑與真誠。
安七夕看着他的眼睛,那裏面漆黑的瞳孔明亮,反射着她的身影,一如既往的認真,心頭微微歎息,就算北堂弦是騙人的,她這點道行還真是對付不了他,不過,她了解北堂弦,他還不屑于說謊。
“我今日能來找你,不代表我一直都會找你,如果你管不住你的心和人,就交給我來管,如果我不愛你,那麽你的行爲就和我沒有任何關系……”說道這,安七夕忽然逼近北堂弦,目光都帶着一種震撼人心的堅決!
“北堂弦,讓我告訴你,我安七夕既然決定愛你了,就會全心全意,也請你不要三心二意,在我還愛你的時候,我就絕不允許你的身邊除了我還有别的女人或紅粉知己,你隻能有我,我要一份純淨的愛情,一個幹淨的你,如果你做不到,那麽在你出軌的時候,就是我們徹底決裂的時候!”安七夕看着北堂弦的眼睛,一字一頓,堅決冷然!
北堂弦的目光一滞,臉色瞬息萬變,心如擂鼓,安七夕的堅決而無情的話顯然讓北堂弦心驚發寒,不知爲何,一股不祥的預感忽然升起,在心底留下了一個深刻的不可抹去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