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間,所有的脖子都覺得冷冰冰涼飕飕的,心驚膽顫。
北堂弦進入養心殿,将門關上,緩緩向裏走,腳步從容且堅定,目光直直的看着那高高在上低頭看奏章的老人,他就算穿着龍袍,傲嘯九天,受天下人敬仰,可他,畢竟是他的爺爺,但是此刻,他敬愛的爺爺,竟然要親手奪走他的夕兒,那個他看到就會心痛,想到就會難過,卻不得不在乎的女人的性命!
“來了。”蒼老的聲音夾帶着一絲疲憊,不再緊繃,不再威嚴狠辣,皇上沒有擡頭,卻知道,來的人就是北堂弦。
“爲什麽?”北堂弦冰冷的嗓音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他靜靜的看着皇上,在皇上瞬間擡頭的時候,眼中那抹不易察覺的冷酷無情來不及收攏,全被皇上那銳利的雙眼捕捉看去。
皇上猛然擡頭,隻覺得眼睛刺痛,一顆心驟涼,滿心掩藏不住的哀戚。這就是他一直栽培,按照一國之主培養的親孫子?竟然爲了一個女人三番兩次義無反顧的抗旨不尊,拼死相救,全然不顧他這個爺爺的一番苦心。
想到這,皇上的心前所未有的堅決,那個女人,既然能夠左右北堂弦這樣冷酷的人爲她出生入死,那麽就更不可留!沒有了弱點,北堂弦以後最起碼能活的不被束縛,皇家的人就應該是無情的!有情的,隻會被傷的更痛!
“這是你一個貴族,一個臣子,一個晚輩該對朕的态度嗎?北堂弦,你的禮儀哪去了?”皇上不怒而威,字字珠心。
北堂弦傲然挺立,不卑不亢的冷聲道:“臣北堂弦參見皇上。”
他竟然,都沒有下跪!這是一種反抗,無聲,卻勝在明了。
“北堂弦!你在和朕抗議什麽?竟然敢違背朕的旨意私自進宮,你當朕的旨意真的這般輕賤?”皇上來了怒氣,拍案而起,怒目相視,威嚴十足。
北堂弦卻全然不懼,隻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皇上,怒聲問道:“爲什麽?您爲什麽一定要殺了夕兒?她怎麽礙着您的眼了?爲什麽您就是不肯給我們一條生路?”
皇上被北堂弦那突然的怒問給問的一愣,旋即怒不可遏的怒吼道:“北堂弦!你這個孽障!竟然爲什麽了一個女人來質問朕!那朕問你,你又爲什麽這麽維護她?你知不知道你的維護不是在幫她而是在逼着朕更加快速的殺掉她,而你,朕也會厭惡,朕的厭惡對你而言就不重要嗎?你又知不知道沒有了朕的維護與恩戴,你北堂弦就什麽都不是!而這些,都是因爲那個叫安七夕的女人!你覺得,你這樣做值得嗎?”
又是這個問題!值得嗎?值得嗎……
北堂弦再次愣住,爲什麽太傅和皇爺爺都這樣問他?什麽值不值得?這有什麽可比性?夕兒就是夕兒,他要救夕兒,就這麽簡單。
“皇爺爺,這沒有什麽值不值得的,我要救夕兒,請您收回成命,放過夕兒吧。”北堂弦目光堅決,語氣微軟。
可是皇上卻氣得滿臉通紅,狠狠的咳嗽了起來,半晌才在北堂弦那略顯擔憂的目光下瞪着他,咬牙切齒的怒道:“爲了她,你可能丢了皇位繼承全,你覺得,值得嗎?”
北堂弦整個人霎時間僵住!所有的思緒瞬間明了,也在刹那間風起雲湧!
皇位的繼承權?北堂弦瞳孔緊縮,愣在原地,用安七夕和皇位的繼承權相比,二者取其一,不可兼得,可他剛剛明顯的是一心顧着安七夕,而忽略了這皇位的繼承權爲題,他們問值得嗎?爲了安七夕的性命而丢了這個唾手可得的皇位,丢了這大好河山,值得嗎?
不值得!當然不值得!一個女人怎麽可能與這萬裏錦繡山河,兵強國富,子民無數的江山媲美!
這是所有男人心中的回答與想法吧!但,這裏面不包括北堂弦!他略顯變換的面容漸漸沉着,依然的冷傲,卻又多出了一些什麽,黏合在他的眼角眉梢,是令人震驚的柔和與絕豔,仿佛在這一瞬間,在這層窗戶紙挑破的刹那,有答案應上心頭,輕松而歡快。
北堂弦微微搖頭,皇上看見心中大喜,心想這癡孫子終于是開竅了,可是北堂弦說出來的話差點沒将皇上氣個倒仰,那低沉的嗓音戾氣不見,平添了幾許輕柔與堅決:“孫兒一直沒有将她與這江山做比較,因爲,那沒有可比性!那錦繡河山一直被人争奪,卻不見得每個人都想要,有些人,也許隻是迫于身份,被逼無奈,卷入了這場紛争,既然注定逃不掉,那麽隻能放手一搏,卻并不代表,他就是如何觊觎渴望得到這天下。”
北堂弦說的是實話,皇上也明白了他的話,他是再說,他本無心于這天下,隻是因爲他的身份注定要被人猜忌,既然無法逃脫,那麽隻能無奈參與進來嗎?皇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是不可置信!這天下的男兒,竟然還有不想要這天下的?
“可她在孫兒心中是不同的,沒有什麽能和她相提并論,所以所有事情在她面前都沒有值不值得,孫兒不想因爲那抓不到的江山而放棄她!”北堂弦最後的話在出口的刹那,狠狠的牽扯着他心尖上那纖細的神經,毫無征兆的劇痛起來,仿佛說錯了話的孩子被懲罰一般,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與哀傷。
皇上呆坐在龍椅上,沉聲問道:“你,愛上她了?不!不可能的,你們才相識多久?愛能有多深?憑你的性格,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就愛上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