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夕仰頭看他,笑聲停止,火光漫天,将她烏黑的眸子都照耀的魔魅琉璃,仿佛鍍上一層灼燒人心的火魂,融化了她眼中眼底那無盡的,無人能夠窺探的悲涼與無奈。
“疼,有點,不過一定會好!絕對會好!”她說,聲音輕而堅定,言闊了她不隻是身體的痛,心裏,也有點點痛,但北堂弦明白,所以不用言明,他們,依然默契的心照不宣!
“是,絕對會好。”北堂弦重複肯定,大手在她胸口點了三下,血止住了,傷口麻木了,那股撕裂般的痛徹心扉……消失了!
“如果你不當王爺,一定能做個好大夫!”她歪頭笑,言辭歡快而輕盈,眉目如畫。
北堂弦目光灼灼,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他笑,如漫山遍野的櫻花盛開,在這火光沖天的夜色裏也無法掩蓋,他低沉的嗓音在尾音處花出一抹寵溺與果斷:“好,若有一天我不做王爺,就帶着你去當一個赤腳大夫,走遍這萬裏山河!”
安七夕的眼圈倏地通紅,愣愣的看着這個不苟言笑的男子,看着他眼中的認真,看着他眼中的赤誠,忽地撲進北堂弦的懷中,聲音在顫抖,止不住的嗚咽與濃到化不開的脆弱:“北堂弦,别對我這麽好,我怕有一天,再如今日這般,我還不起……”
北堂弦眼底刹那結冰,卻伸出抱住她,聲音裏是滿滿的自信與狂傲:“不會有那天,你也不需要還,隻要接受就好,接受我給你的一切,不要逃避,不要讓我再像今天這樣……心驚膽顫!”
安七夕那憋了一晚上的淚終于控制不住的落下,她的聲音哽咽在了喉嚨,嗚咽着仿佛說出來了,卻沒有生息,但他聽見了,真真切切,全在心底,她說——好!
所以,他面色暖和,嘴角含笑,眉目染情,死而無憾!
所有人都在看着,看着他們旁若無人的擁抱,看着那即便在黑夜中也是璀璨奪目的一對,他們就是金童玉女,他們就是天造地設,他們就是郎才女貌,他們就是這世間萬物的最不可分,他們幾乎融入夜色,但他們卻有擁有那麽震撼人心的存在感,無法忽視,不能忽視!
安放心頭蔓延着一股悲涼,滿心的錯愕之後就被一股恥辱與巨大的怒火燃燒了理智,他幾乎面目猙獰的看着那一對相擁的男女,所有的暴躁狂怒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他猛地推開攙扶在他身側的仆人,上前幾步,一腳踩在那支斷箭之上,幾乎将那斷箭踩的粉碎,他雙目通紅,如垂死的虎王,仿佛這人世間最後一次的咆哮,震耳欲聾,響徹九霄,驚天動地:“老夫也不需要你這個不孝女,好,那就恩斷義絕!弓箭手準備,給我放箭!狠狠的放箭!”
北堂弦半抱着安七夕,猛然回頭,看着安放,他清晰的在安放的眼中看到了瘋狂,看着四周的弓箭手在短暫的遲疑與驚愕之後,又舉起了弓箭,北堂弦眼中殺機彌漫!
“夕兒,今晚我可能不能遵守對你的諾言了,這雙手,今晚必定要沾滿我子民的鮮血了!”北堂弦清冷的嗓音随着絲絲縷縷的細風鑽進她的耳膜,是種無奈,是種你不殺伯仁,伯仁就要宰了你的狂怒,在他那冰冷的聲線裏彌漫着滔天殺氣,不死不休!
安七夕明白牽起他的大手,平靜的令人心驚:“那就殺吧,隻要你是活着的,哪怕我死,我都開心的會笑。”
北堂弦捏着她冰冷的下颚,言辭笃定,一貫的狂傲:“我北堂弦要保住的女人,哪那麽容易就死了?留着你的笑,明天對着我吧!”
安七夕笑,眸光點點綻放出璀璨的星光,晚風拂面,似冷乍涼,她的心卻在一點點融化,融化在北堂弦那狂傲的俊美容顔下,融化在北堂弦那寵溺而深情的目光中。
“放!”安放那喪心病狂的嗓音如同魔鬼的嘶吼,夾帶着令人絕望的狂笑,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嗖嗖嗖……
無數的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四面八方的湧來,駕馭着淩厲的風,尖銳的劃破夜空下的氣流,猙獰的舞動着它們嗜血奪命的鋒芒,争先恐後的射向安七夕和北堂弦……
烏雲密布的夜色下,狂風乍起,仿佛呼應着那海嘯般洶湧而來的無數箭矢,在疾行中狂吼着,無孔不入的射來。
北堂弦眸光嗖地冰冷,眼中光芒綻放,無匹敵的自信霸氣張揚在這情勢危急之中,手在腰間輕輕一劃,安七夕隻覺得空氣中一道寒芒閃過,犀利而銳冷,嗖地一聲尖銳響聲,在空氣中劃破空氣。
在眨眼間,北堂弦手中已經多了一把藤條一般的細長軟劍,那劍身光芒四射,仿若披星戴路,橫空出世,劍尖在空氣中微微抖動,嗡嗡嗡,發出刺耳而清脆的響聲。
北堂弦毫無懼意的感受着四面八方湧來的箭氣,募然左手攬住安七夕柔韌的腰肢,腳尖在地面輕點,整個人仿若龍卷風一般,竟然旋轉了起來。手中那散發着寒光的軟劍在月色遮蔽的蒼穹下劃出一朵朵犀利繁複的劍花,越來越快,越來越複雜,層層疊疊,如同一張鋪天蓋地的劍網,将二人密不透風的保護在其中!
安放看到這一幕,幾乎一口牙齒都要咬碎了,目光大痛,眨眼間第一批箭矢射放完畢,滿地狼藉,這莊嚴肅穆的皇宮城外刹那間滿目瘡痍!
而安放根本不給北堂弦和安七夕任何喘息的時間,對面那兩個在苦苦維持的人,是害死他一一的兇手,決不能放過,絕不放過!安放整個人散發着一股狂暴的戾氣,陰狠的聲音響徹在那箭雨停息的刹那,更顯突兀與駭人,決絕狠厲的狂吼道:“弓箭手,第二批,給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