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夕自然也看到了這種陣仗,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弧度,這老皇帝這樣做是給誰看呢?給她嗎?那麽他想告訴她什麽呢?是想告訴她,你安七夕要是有點良心,不想看着他們祖孫兩個兵戎相見,撕破臉,你就自己主動退出嗎?接受聖旨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不好意思!讓她安七夕做那種舍己爲人的偉人,她還真做不來!最起碼她不會因爲這種毫不留餘地的威脅而妥協屈服在那老皇帝的淫威之下!她都還沒有争取,就逼着她放棄,逼着她去死,是誰都不會甘心的!
更何況,她何錯之有?就那些不真實的罪責,就奪取了她的性命?就算要判她死刑,最起碼她要死的明白,要死的毫無冤屈才行!所以,今日這皇宮,她闖定了!
就算,到最後北堂弦不會站在她這一邊,選擇了他的爺爺,她也不怪,她不能放棄自己的生命,自然也不會忍心北堂弦因爲她而在親情和自己之間左右爲難,他能夠義無反顧的陪伴自己走到這皇宮之下,她的心裏隻有感動與感謝,再沒有什麽抱怨了!
“北北,小七能夠活到今日都是賺到的,都是感謝上天的,我不貪心,若我真是命絕于此,那我無怨無悔,但,讓我蒙受那些不白之冤,含冤而死,那我就必須要争上一争了,今日,别說是皇上,就算是與天鬥,我也要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來給自己争取一個清白!我安七夕,活了十六載,一直唯唯諾諾,心驚膽顫,今日,我不會在逆來順受。就算是我一人走下去,我也決不妥協!”安七夕雙手挽住北堂弦的手臂,在他耳邊輕而鄭重的說道。
北堂弦募然低頭,意味不明的看着巧笑嫣然的安七夕,忽然心頭升起一股不安,很強烈,很悲哀,很無力,讓他不知所措!
他一把抓住安七夕冰冷的柔荑,那冰冷的觸感刺激的他那恒溫的體溫都爲之一顫,他目光灼灼,如這清冷月色下的一條淙淙潺潺的溪水,冰冷而透徹,那孤傲清冷的嗓音都被夜色迷離了音調,是低沉而溫柔的:“夕兒不會是一人走下去,我會一直在夕兒身邊,一直都在!”
沒有迫切的表白,沒有焦急的澄清,亦沒有鋪天蓋地的承諾,有的隻是他北堂弦式的清冷孤傲,卻每一個字都砸在安七夕的心尖尖上,在她心頭輕顫的同時,是他鄭重無比的狂傲之姿,是他言傾天下的一言九鼎!
她素手玉腕輕擡,眉目如畫,沒有質疑,沒有遲疑,隻是淺淺的笑,輕輕的言:“我信。”
兩個字,輕如羽毛,卻又似那萬千金山般沉重,瞬間淹沒在北堂弦如琉璃般易碎而孤冷的心房之上,刹那間天雷地火,灼熱璀璨,震撼心扉!
“看來本王是打擾二位了!”溫潤的嗓音不緊不慢,一派尊貴大氣,悅耳動聽中略帶淺淺調侃之音。
安七夕聽到這聲音的瞬間,就蹙起黛眉,顯然已經知道來人是誰,她目光直射而去,在明亮的火光之下看清那人的一張俊美容顔,隻覺得刺眼的疼!
來人一身寶石藍色的長袍,腰間佩戴流蘇腰飾,火光照亮他一頭長發,泛起了妖冶的火紅色,一張臉溫潤如玉,眉清而目秀,眼中波光粼粼到處是一片溫和,他嘴角含笑,牲畜無害,在微風中寒夜下負手而立,一派衣袍随微風款擺,獵獵作響,端的是翩翩公子溫如玉的風華絕代。
他嘴上雖說打擾,但目光卻定在北堂弦與安七夕那近在咫尺的容顔之上,朦胧月色下月光如水,卻照不亮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譏諷與疑惑,在人眼中,他依然笑的如沐春風,陽春三月。
可是安七夕和北堂弦卻不約而同的冷下了一身的氣勢,安七夕怎麽看這個北堂雲都是說不盡的别扭,道不完的排斥,她目光冷冷,卻不言不語,完全将北堂雲無視。
“大雲王爺既然知道打擾了,便請離開。”北堂弦冷冽的話語毫不留情婉轉,安七夕差異,她還從未聽過北堂弦叫過北堂雲皇叔,一直都是直呼封号。
北堂雲眸底閃過一抹厲色,轉瞬即逝,他依然在笑,隻是這笑看在安七夕的眼中卻多了一抹挑釁與譏諷,他溫潤的嗓音不緊不慢,緩緩流瀉:“若不是今日、此地,那本王也不會做這讨人嫌的事情,早早離去,但此刻今日,不行。”
北堂雲微微搖頭,一臉遺憾之色,卻不知,他那嘴角含笑的溫潤樣子令安七夕厭惡。
“做作!”安七夕小嘴一撇,毫不吝啬的賞了北堂雲兩個字,聲音低微卻堅決,反而在月色清風之下格外突兀,另北堂弦和北堂雲皆是一愣。
北堂弦眉梢寒氣略緩,低垂的目光中有一抹疑問,但更多的卻是——贊善!他的女人就是不同尋常,膽魄驚人。竟然還敢當面對大雲王爺本人不屑冷哼,‘賜字封賞’,這小女人的骨氣傲氣,是不是也随着這種瀕臨絕境的死寂而被激起了呢?
北堂雲面色一怔,旋即眼中泛起了驚濤駭浪!不是因爲氣憤,而是因爲,他忽然覺得這個傻子王妃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一個傻子,她知道冷嘲熱諷嗎?一個傻子,她明白做作二字爲何意嗎?一個傻子,她能有那一身淡雅出塵的氣質嗎?在面對着他的時候不慌不忙,反而更多的是不屑與鄙夷,還敢當面諷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