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血色幾乎瞬間全無,漆黑的瞳孔在光暈下是一圈圈的琥珀色的光暈,黯淡中浮上慌張,慌張擴散,以一種鬼魅的速度瞬間延伸至他的四肢百害,而後狠狠沖擊進心底,給他帶來的是一種毀滅般的絕望!
平靜消失,冷酷全無,兇殘不再!可,他的眼角眉梢卻染上了片片慌張,猙獰了他俊美的容顔,蒼白了他幾乎破碎的呼吸。
雪白的梨花靜靜綻放,空氣中都是淺淡的梨花香,香氣宜人。四月末的日光不算炙熱,也不算寒冷,可她,安七夕,卻覺得眸光恍惚不清,手心是滾燙的熱汗,心底是陰寒的冰冷。
冷熱交替,水與火的争奪戰,她仿佛神遊天外,波斯貓般慵懶的眸子圓溜溜的眨巴着,睫毛上是蝴蝶翅膀般輕顫的光暈,也許有水潤,但誰知道呢?
她和他的距離不遠,也不近,可偏偏,這個距離能夠清晰的聽到北堂弦那殘忍無情,而又諷刺狂傲的話!
她不知道北堂弦在和誰說話,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的恐慌,他竟然要将她廢了?終于厭倦了麽?想要找回他的安初一了?既然這樣,又爲什麽還給她一種錯覺的希望?爲什麽要那麽殘酷的對待安初一?
安七夕想要冷笑,真當誰稀罕你這破王妃的頭銜?要不是爲了生存,要不是這古代社會皇權就是天,她早就逃之夭夭逍遙自在去了!
明明這麽想着就是對的,可是爲什麽,心,有點點刺痛的感覺?第一次不想面對北堂弦,不想對他笑,不想與他對話,因爲那樣會讓安七夕覺得自己真虛僞!
人家都要将她‘買了’,她還傻乎乎的繼續當二百五對他笑?她是有多賤?她還不想天下無敵,所以,不用犯賤!
她臉上是自己都不知道的冰冷淡漠,目光從與北堂弦膠着着的視線中抽離,回眸,若無其事的伸手折斷了一隻盛開潔白梨花的枝杈,‘咔吱’一聲脆響,無法忽視,北堂弦的眼皮都跟着狠狠一跳。
那一聲響,就仿佛,她折斷了什麽牽連,幹脆利落,毫無感情,決絕的令人心慌!
她輪廓優美的側臉在淡金色光芒下,被糅合成了一層溫暖的溫柔,可她嘴角勾起的冷漠弧度卻真實清晰。
她轉身離去,脊背挺直,明明瘦弱卻有股不可忽視的力量與倔強,支撐着她走出了背後他緊追灼熱的視線。
是她自作多情了,一個原本陌生的小丫頭,就算小時候和他相識,那也是過去,怎麽可能争得過他那個青梅竹馬的安初一?不過,以後不會了,不管命運如何,她安七夕都絕不屈服!尤其不會向北堂弦屈服!她就不信了,沒有了男人,她就不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了?
第一次,她沒有對他露出那種有點傻氣卻很明媚純淨的依賴笑容,第一次,她對他這樣冷漠無視的徹底而決絕,這一次,她仿佛真的走出了他的生命,再不會……回頭看他,哪怕一眼!
北堂弦覺得她越走越遠,快要淡出了自己的視線,她離去的步伐優雅而堅定,仿佛在炙烤他膠着在她背後的視線,忽然,北堂弦心底湧起一個莫名其妙而瘋狂的念頭。
安七夕,你回頭,隻要你回頭一下,隻要你看我一眼,就一下,就一眼,我北堂弦就承認你了,不放開你,讓那些見鬼的痛苦記憶和一切束縛都他媽的滾蛋,就一眼,安七夕!
他僵凝着步伐,心在狂吼,前所未有的瘋狂與歇斯底裏,眼中湧動着的慌張在她幾乎消失的背影中,終于,徹底,崩潰,坍塌!
一股沖動的熱血從不知名的角落湧出,北堂弦那青筋暴跳的大手用力按在窗台上,整個人如同飛起來一般,單手撐着窗沿,雙腳前後翻飛整個人從窗子躍出了屋内,力量感十足的長腿張揚着狂野的力量感。利落快速的動作,流暢出優美華麗的線條。袍底翻飛,墨發飛揚,眉眼焦燥,那姿态身影是不顧一切追着安七夕離去的背影而去的。
“夕……”可當他雙腳穩穩落地,邁出的腳步卻僵硬,口中的話全部冷卻,所有的沖動焦燥都随着她豪不留戀消失的背影而凝固。
她竟然,真的就那麽毫不猶豫的走掉了,再沒有給他一個眼神,哪怕是質疑的。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容,身子站得筆直,猶如一杆傲視獨立鋒芒畢露的長槍,冷意逼人,目空一切。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讓她斷了念想也好,從此以後,能夠開心自在的翺翔在屬于她自己的天空之中去。
“王爺怎麽了?”夜空也跟了出來,可他的目光卻沒有捕捉安七夕一點的身影。
“沒事。”北堂弦忽地轉身,冷意逼人的眸光緊緊地盯着他妖異的綠眸,一字一頓,森寒而威儀十足不容拒絕:“本王很注重名聲,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别讓本王聽到别人口中論斷本王,将傻王妃交給了一個不負責任欺她辱她對她始亂終棄的該死之徒手中!你明白?”
夜空笑容一僵,北堂弦這哪裏是注重自己的名聲?分明是在警告自己善待疼愛安七夕!分明是不放心,分明是在警告他,隻要他想,就會知道安七夕的消息!他這麽不放心,真的如他所說那般不待見安七夕麽?
“我不會對你保證什麽,要怎麽做才是對她好,讓她快樂那是我的事情,我隻憑心!”夜空高傲的目空一切,他怎麽會讓北堂弦知道,他已經想好了要給安七夕最好的,用他的後半生來彌補她前半生的缺憾與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