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猩紅的碧波綢緞沿街起伏,蕩漾出一絲少女情懷,亦有一抹凄涼感夾雜在其中,滋味莫名。紅綢從那一望無際的官道穿過繁榮市集,一直進入北鶴王朝最顯赫官員——宰相安放居住的官邸門口。
兩座氣勢逼人的石獅子端坐高闊府門兩旁,披紅挂彩,炯炯有神的獅瞳仿佛有壓迫天罡地煞妖魔鬼怪的神效,端凝前方,無數賓客皆被這氣勢磅礴的兩尊雄獅威懾住!
一路紅毯直直鋪進宰相府内無望的盡頭,紅燈籠一路照耀挂起,到處都是紅,鮮豔,妖娆,亦有一股薄冷在其中!
十裏紅妝,也不過如此!
這是皇室,更是弦王爺給予的無上榮光,如此大的排場,聲勢實屬難得一見,早早的,沿着官道兩旁一路到宰相府門口,賀聲不斷,人潮不斷。
有人感歎,有人羨慕,有人鄙夷,有人擔憂,更有人惋惜。
北鶴王朝無人不知,當朝宰相掌上明珠,長女安初一今日便是下嫁于當今萬歲爺唯二,卻最疼愛的孫子弦王爺爲王妃。安家,從此擠入皇親國戚,扶搖直上,權利,聲望,乃至于那日漸蓬勃的野心都終将到達最巅峰!
然,原本青梅竹馬的弦王爺與安初一卻因爲那該死的戰亂而分開二年,弦王爺請旨出征,親率三十萬大軍直逼塞外,奮勇殺敵,一路鮮紅,硬生生打造出一陣鐵骨硬漢,血面閻王的美稱。
但,美人獨守,韶華易逝,弦王爺越發思念那埋在心底的情愫根源,二年裏他們彼此遙望看不到對方的天空,彼此想念,再難忍受,終于在這一次大戰勝利後拔師北上,回歸沃土。
“弦,你真的不先告訴安初一你……”悠揚的男音帶着一絲邪魅在那疾馳奔行的華麗馬車内傳出,金色華貴的錦緞車簾被疾行掠過的風卷起,露出一雙微挑的桃花眼,那眼眸眯成的細縫裏流露出一絲邪光與訝然。
誰能想到,戰場上鐵血無情殺人不眨眼的血面閻王竟然也會有這般幼稚的時刻?他調侃的話音被一把低沉冷魅的男音截過去。
“告訴她我很好?”薄冷的聲線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愉悅,華麗馬車的窗簾被一隻修長如玉的大手微微撩開,一縷陽光甫地鑽進,映在男子微眯的細長眸子上,奇異的映出那雙眼有金光流轉,魔魅迷離。
“是啊,安初一要是知道你很健康,并沒有殘疾,一定會開開心心的嫁給你,雖然現在她也會嫁給你,不過現在應該是哭的稀裏嘩啦吧!”男子邪魅的聲線帶有明顯的幸災樂禍,懶散的倚在微晃的車壁上,眸光忽明忽暗。
修長大手刹那遲疑,随後放下窗簾,一雙微眯星眸嗖地睜開,精光銳利而森冷,下一瞬卻化作千絲萬縷的柔情,聲音幾不可聞的溫柔:“她若愛我,即便我人之将死她也會歡歡喜喜的嫁于我。”
“哦?”俊眉微挑語氣不善:“特意将自己受傷的事情大而化之,說成了終身殘疾的你,是在試探她對你的愛?”
這件事情隻是個意外,他歸心似箭,離開大部隊,獨自踏上奔向她的路途,回歸路上卻被數千名死士圍殺,任他武功高強,任他英雄好漢,可是在車輪戰術下他終是疲于應戰,滿身傷痕,奄奄一息,若不是凰子淵及時趕到,他真就魂歸故裏了。
劍眉微蹙,北堂弦眸光深沉,半晌後薄唇勾起一抹完美弧度,一掌拍在旁邊桃花男的肩胛,語氣笃定:“子淵,我信她!”
三個字,簡單利落,毫不懷疑!他們的感情七年之久,青梅竹馬,她爲他苦等二年,從妙齡18到難嫁 ,一個簡單的跨越弧度卻白白耽誤了一個女人最美好的青春流年,她卻甘願無悔,想到這北堂弦心如飲蜜甘甜自知。
凰子淵全身一震,從未見過這般風采自信的北堂弦,那眩目的笑容如昙花一現,卻又真實可證,他心中震驚,就安初一那個嬌柔女人真的讓狡猾如狐,睿智如老者的北堂弦這般死心塌地?
北堂弦,這個全北鶴王朝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神,他完美,他俊美,他如神似魔,他深入人心,他有這世間最完美尊貴的身份地位,才貌修養,他是這世間最有條件最應該花心的男人,然而,他卻是這樣守着一個小女孩,從十三歲到二十歲,七年,這位二十三歲的皇孫殿下有過的女人屈指可數!
馬車疾行,一路上隻有疾馳的馬蹄踢踏,車轅咯吱,一路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沿着那弦王爺親自許下的十裏紅妝,奔着那等在閨房的美嬌娘迅速拉近。
宰相府,無一不是鮮紅,鮮紅卻并無喜悅的氣氛,任那客廳堂内人聲沸騰,賀聲不斷,而此刻的相府後院卻一片壓抑,隐隐還有哭聲與喝罵聲。
砰地一聲,一身青色長袍胸前背後勾秀暗金猛獸的中年男人,猛地将一把上好的梨花木椅踹碎,後堂的氣壓刹那降低極緻,就連那微微的低泣也消失不見。
“誰能給老夫一個說法!”不是疑問,是質問,咄咄逼人,低沉而富有壓迫感的威嚴嗓音讓堂内所有人全身戰栗。
中年人猛地轉身,一張無須國字臉上兩道濃眉隐有雪白,兩鬓發角也參雜白霜,一雙虎眼淩厲逼人,挺拔身闆散發出來的氣勢俨然是個武将,然,這人卻是北鶴王朝無人不知,權傾朝野的宰相大人,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