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雲不悔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她也看得清楚,外間傳聞未必可信,且伺候雲不悔幾日,靈溪大緻也摸清她的性情,傳言不過是傳言罷了,到底是世子心寬,也信任世子妃。
雲不悔的身影消失在角門處,樓嫣然說道,“花開得真美,是不是?”
程佑天回過神來,看着樓嫣然,淡淡一笑,“你比花嬌。”
樓嫣然笑而不語。
……
雲不悔已沒了賞花的興緻,靈溪和冰月陪着她一起到河邊曬曬太陽,春天身子有些乏了,總是在室内身子更乏,出來走一走便精神一些。
“小姐,聽說程大少爺近日對表三小姐很好,想必他也是極愛表三小姐的。”冰月說道。
“三表姐溫婉大方,知書達理,他們又将爲夫妻,一世情緣,程佑天自然會喜愛三表姐。”雲不悔道,靈溪暗忖,世子妃說起違心之論,真是不眨眼呢。
雲不悔何嘗不知道,程佑天對自己的心思頗深,尚未放棄,可事已至此,已無轉圜餘地,想必他也别無他法。他喜愛誰也好,終究和她無關,日後她需要關心之人是程慕白,非程佑天。
他對她,無非是得不到。
世間最珍貴之人,一是得不到,二是失去了。
她是他的得不到,所以自然珍貴一些,若是得到了,未必珍惜,隻是男人征服心在作祟。
還有十日。
十日後,便是三月三。
樓開陽和樓搖光是趕不及回來了,雖有些可惜,雲不悔卻也沒特别失落,手足之情深厚,不在乎來不來慶賀她的婚禮,希望他們能夠平安到家。
倏聽一陣嬉鬧聲,樓安甯和樓明玉從小河那邊說說笑笑過來,見了雲不悔,笑容斂盡,仿佛做了壞事,匆匆叫了聲不悔表姐便一溜煙走了。
冰月憤憤道,“表八小姐和九小姐也真懦弱,那日她們來得最晚,分明看見表大少爺從小姐院裏出來,她們卻不敢指證,否則小姐也不用白白受苦。”
冰月偶然聽到樓安甯和樓明玉說起那日之事,她們來得最晚,看見樓少琪鬼鬼祟祟進了雪梅居又出來,大廳上卻不敢指證,一直覺得愧對雲不悔。
雲不悔并不怪她們姐妹,樓安甯和樓明玉懦弱慣了,樓少琪和樓嫣雲都是嚣張刻薄之人,平日少不了欺負他們,對大房,這兩姐妹有着畏懼,自是不敢說。
靈溪說,“世子妃心善,這事若是放在王府,世子定不會輕饒了她們。”
冰月問,“靈溪,王府幾位夫人處得好嗎?我們家幾位夫人處得可不好,平日烏煙瘴氣的。”
靈溪掩嘴一笑,“王府倒是不見有人吵架,也不敢吵架,王妃威嚴銳利,雲側妃性子平和,李側妃刻薄霸道,玉側妃溫婉可人,四位夫人性格迥異。王妃和玉側妃交情要好一些,雲側妃和李側妃水火不容,平素來往最少。王妃有世子,玉緻郡主和玉妩郡主,雲側妃有大少爺和玉容小姐,李側妃有玉媚小姐,玉側妃有穆東少爺。世子和兩位少爺表面上也算過得去,不似尋常兄弟親近,也沒什麽争執,玉容小姐性子随了雲側妃,溫柔大方,玉媚小姐便要刻薄一些,他日世子妃進了王府便知了,其實吵吵鬧鬧也是好的,樓家幾位夫人再吵鬧也是關門吵鬧,心都是向着樓家的,若是出了事也會團結一心,不過是個人利益有些小争執,不算什麽大矛盾。”
冰月有些不理解靈溪所說,雲不悔則是心如明鏡,俗話說的好,一入侯門深似海,他日真要步步爲營,王府非尋常人家可比。
宣王乃皇上胞弟,當今聖上正值壯年,太子在娘胎時被毒害,雙腿俱殘,二十餘年一直靠輪椅度日,雖驚才絕豔,卻是殘廢,兩位皇子性子兇殘被流放蠻荒之地。早些年,皇帝曾放出風聲,有意在宣王子嗣中選賢良者繼位,所以王府内有子嗣的夫人,自是希望自家兒子能脫穎而出。
皇帝素來世子程慕白,這也是爲何宣王寵愛雲側妃,寵信程佑天,卻也極疼愛程慕白。
雲不悔心想,看不見硝煙的地方,才是可怕的戰場,瞬間要人性命,程慕白在那樣的環境中,想必十分辛苦,他是不是急切需要一人分擔他的痛苦。
三月三,鳳城大喜。
程、樓兩家,一貴一富結成姻親,一早圍觀人群便把樓家圍得水洩不通,爲了一睹新嫁娘風采,天還未亮,便是鑼鼓喧天。
雲不悔天蒙蒙亮便被冰月叫醒,簡單用了一碗蓮子羹便去祠堂叩拜爹娘,雲文翰和樓秀玉的牌位也供奉在樓家,雲文翰是孤兒,無親無故,他和樓秀玉無人供奉,樓震天疼愛妹妹,便把他們的牌位遷入樓家祠堂。
樓嫣然比雲不悔起得早,雲不悔來祠堂,她已上了香,也請了願,匆匆離開,并沒多看雲不悔一眼。
三炷香,一是叩謝爹娘生育之恩,二是叩謝爹娘養育之恩,三是拜别爹娘,從此身爲程家人。
雲不悔目光眷戀地看着牌位,他們二人在樓家祠堂,有那麽多人陪伴,她也放心,早晚有人上香,清明有人祭拜,她也心安。
“爹爹,娘親,女兒今天出嫁了。”雲不悔微笑說,“是宣王世子程慕白,非程佑天,女兒早些日後和你們提過了,今日正式出嫁,從此便是他的人。但願爹爹和娘親在天之靈能保佑程慕白福泰安康,歲歲常健,保佑女兒能得償所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