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人們的褒貶不一,有些人對杜睿是深信不疑,這些年無論是變法,還是對外征戰,杜睿對大唐的功勳卓著,早就在人們的心中樹立了一個能臣的形象,這些人相信杜睿如此做法絕對是有自己的考慮。
相反有些人則因爲各種原因,或是因變法,導緻家族勢力削弱,或是因政見不一,對杜睿心懷怨恨的,則對杜睿大肆抨擊,直指其爲亂臣賊子。
杜睿一到長安,就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妙,等回到家的時候,見寶钗,黛玉兩人憂心忡忡,心中更是不免發出了一聲長歎。
他知道,那個逃走的天草四郎絕對是到了長安,而且已經圍繞着他,開始編織起了大網,如今看起來,似乎天草四郎已經成功了。
寶钗最近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家人都安頓好之後,杜睿便将寶钗喊到了書房,兩人剛一坐下,杜睿便忍不住問道。
寶钗似乎憂心忡忡的,卻又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好一會兒才道:夫君那劉仁軌~~~~~~
寶钗的話還沒說完,杜睿就已經知道了,果然如此,那個天草四郎顯然是以他赦免劉仁軌謀反大罪爲誘因,對他發動了攻擊。
确實如此,劉仁軌謀反,我将其勸服,并且代聖上赦免了他的罪責杜睿說得十分坦然,似乎并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做錯了。
事情也确實如此,當時的情況,杜睿又能如何,劉仁軌雖然已經決定要謀反,但是倭州都護府的将士們卻未必願意如此。
如果當時杜睿不當機立斷,将此事處置了的話,一旦遷延時ri,從國内調來大軍圍剿的話,劉仁軌說不定就要橫下一條心,一條道走到黑了。
到那時,大軍征繳,來來回回靡費甚多,死的又都是漢家兒郎,隻會便宜了倭人,倭州從此不會安定,說不定,一旦中原勢弱,倭州就不複爲漢家王朝所有了。
杜睿當着寶钗的面,将自己的考慮和盤托出,寶钗聽過之後,也覺得杜睿說得在理,可是這種事情,是在理就行了嗎
顯然不是
夫君所擔心的未必是錯,可是在一些人想來卻并非如此啊夫君難道就沒有想過,夫君在倭州自行其主,做下這麽大的一件事,如今傳揚到了聖上的耳中,聖上該如何做想,會不會将夫君當成了那等恃寵擅權之臣
杜睿聽了,不禁一笑,寶钗的擔心,他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隻能那樣處置,趁着劉仁軌尚在猶豫之時,将此時迅速平定下來,至于李承乾會做何感想,在那個時候,确實沒功夫去考慮了,杜睿想的隻是倭州的安定。
如今看來,他似乎是太自信了,自信于李承乾對他的信任,看着寶钗擔心的模樣,杜睿已經想到了,這時節李承乾恐怕已經在猜忌他了。
太宗皇帝在位之時,是如此,現而今還是如此
杜睿不想去埋怨誰,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在這個年代确實不大合适,可是這種脾氣又豈是說改變就能改的了的。
寶钗你覺得我便是沒有那份心,沒有倭州這件事,聖上當真就會對我放心嗎杜睿說着,也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
寶钗詫異道:聖上龍潛之時,便與夫君相善,豈會對夫君有所猜忌
杜睿笑着搖了搖頭,道:當今聖上雖年少之時便與我交情匪淺,然此一時,彼一時,皇帝終究是皇帝,他要考慮的是整個帝國的長治久安,而不是杜承明會怎的想,爲聖君者,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當年先帝因何不将那些世家大族盡數誅滅,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如今也是一樣,或許聖上在處置我之前,心中會有所歉疚,可爲了安撫民意,爲了堵天下悠悠之口,該處置我的時候,聖上也絕對不會心軟的
寶钗聽杜睿如此說,一雙眼睛登時睜得老大,驚道:夫君,難道聖上~~~~~~~
杜睿一看寶钗的表情,就知道她想的差了,忙道:那倒不會,聖上要安撫民意,自然也要想到另外一些人的想法,你放心好了,大不了就再回杜陵,這麽多年,四處奔波,勞心勞力的,我也有些倦怠了,如今大唐四海承平,民殷國富,我便是回杜陵閑居,也沒什麽放心不下的,更何況如今朝堂之上,能臣輩出,名将在列,便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也出不了大亂子,隻是可惜了
可惜
杜睿确實很惋惜,在他的計劃當中,等到天竺和中南半島被平定之後,便要在大唐興起一場大航海運動了,後世的鐵甲艦在這個年代想要造出來的話,或許還有些天方夜譚,但是蒸汽驅動的木質帆船,卻已經有了眉目。
大海航運動,爲的就是連接澳洲,美洲,爲大唐帶來數之不盡的财富,順便将那些海外的無主之地,收入囊中。
在之後便要揮軍西向,隻要能解決了大食和拜占庭,當年太宗皇帝氣吞域内,橫掃八荒的宏遠,便可以實現了,不過如今看來,杜睿似乎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倒不是杜睿悲觀,而是他回到長安,李承乾定然已經知道,如果李承乾的心中沒有懷疑的話,此刻定然會派人來他的府上,召他入宮見駕,可到現在都不見人來,李承乾顯然是打算等到明ri,早朝之上,再料理此事了。
寶钗你也無需多想,此事既然已經這樣了,想的再多也是無用,明ri一早,你便命人收拾應用之物,我們全家返回杜陵
回杜陵
寶钗看着杜睿面帶頹喪之sè,好半晌才道:夫君這次回去,難道你當真準備~~~~~~~就此歸隐
杜睿苦笑一聲道:寶钗這些年,我确實也虧欠了你們,這次回去,我便不打算再出山了,既然聖上心中已經開始對我有了猜忌之心,即便是再回來又能如何,當年貞觀一朝的故事,我已經不想再重複一次了
寶钗知道這一次杜睿絕對不是在說笑,他是當真下定了決心,貞觀一朝,杜睿被太宗皇帝兩次罷黜,離開了長安,如今新皇登基,坐上皇位的更是杜睿年少之時的摯友,杜睿原本以爲能得到百分之百的信任,好大展拳腳,爲華夏一脈做些大事,誰知道現在轉了一個圈,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杜睿要是還能心如止水的話,那才叫奇怪了。
寶钗想明白了之後,笑道:如此一來也好,夫君爲了他李家父子的江山社稷,奔波二十載,到頭來卻依然如此,咱們也不再爲她們賣命了,既然聖上不放心夫君,我們全家便歸隐山林,也就是了何必在長安惹人厭煩
杜睿聽着寶钗居然說起了氣話,也是呵呵一笑,道:好了快去準備吧記住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涑兒她那等急脾氣,說不定今夜就會打到宮裏去,沒得失了體面
寶钗聞言,連忙應下,心中又是一陣哀歎,都到了這個時候,杜睿居然還在爲了皇室着想,恐怕~~~~~~~
次ri清晨,杜睿換好了一身官服,如今他還在休假期間,倒也沒什麽正職在身,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了關于他的事情,他總不好躲在家中不出來,該來的終究會來,杜睿不想逃避,坦然面對,也就是了。
承天門前,一衆文武見杜睿到了,頓時神sè各異,很顯然,他們都知道杜睿昨ri便到了長安,隻是沒想到,如今事情鬧得那般亂,杜睿居然還能如此坦然。
褚遂良滿腹心事的走了過來,皺着眉道:承明你~~~~~~你果真做下了
在見到杜睿之前,褚遂良是堅決不相信李義府那些鬼話的,可是如今看到了杜睿,他的心中也有些懷疑了。
杜睿笑着點了點頭,道:褚大人那李義府所言,半句不差,下官确實代聖上赦免了劉仁軌的謀反大罪
褚遂良聞言,頓時一陣跌足,氣道:你~~~~你~~~~你真是太莽撞了,這等大事,你都不奏于聖上知曉,便擅自做主,你~~~~唉此事這該如何是好啊
杜睿一笑,道:褚大人事情既然已經做下了,現在便是頓足捶胸的後悔,也是無用該如何,便如何吧
褚遂良見杜睿簡直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樣,氣道:你說的倒是輕巧,難道你不知道你現在犯下的可是木屋君主的犯上之罪,你這罪責,就是砍了你的腦袋都不爲過,承明老夫知道你不是個沒分寸的,爲何此事卻做的如此荒唐
杜睿見褚遂良是真心爲自己着急,便将昨ri自己的一些考慮又說了一遍,長歎一聲道:褚大人那個時節,我又能如何若不能勸其回心轉意,到時候刀兵驟起,損害的終歸是大唐的國力我又豈能眼睜睜的坐視不理
褚遂良聞言,也不禁覺得杜睿說得有理,可是這件事如今在長安鬧得沸沸揚揚,可不是杜睿一個解釋就能揭過去的,而且這幾ri褚遂良也能明顯的感覺到,李承乾對杜睿已經有了些猜忌,就好像當年的太宗皇帝一樣。
此事,你還是好自爲之吧老夫隻是擔心,萬一你再次去朝的話,朝堂之上,便要失一棟梁了承明待會兒聖上定然會問起,到時候,你隻需真心悔過就是,萬萬不可意氣用事
杜睿聞言,連聲應下,心中卻在想:即便是能留在長安又能如何,信任已經沒有了,做起事來束手束腳,還不如就此離去的好。
承天門被緩緩開啓,杜睿站在褚遂良的身後走了進去,他如今沒有正職,隻能算得上是勳貴,自然要站在文臣一列,隻不過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上朝了。
皇宮之内,李承乾此刻也在糾結着,他已經知道杜睿來了,如今恐怕已經到了麟德殿,到時候他又該如何說。
聖上該上朝了侯義小聲提醒道。
李承乾微微皺眉,道:知道了
聖駕到了麟德殿,李承乾一眼就看見了褚遂良身後的杜睿,見杜睿此刻還是一副坦然的模樣,他的心裏也是五味雜陳。
曾幾何時,他們二人就在杜睿的府上縱談世事,兩人推心置腹,全無半點兒禁忌,李承乾也曾發過誓,一旦他登基稱帝的話,要和杜睿做一對天下少有的君臣,要給予杜睿最大的信任,可是現在呢猜忌已經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想要消除的話,豈是那麽容易的。
杜睿也感覺到了李承乾的目光,順着看了過去,不知道爲什麽,就在這一刻,李承乾的心裏充滿了悔意,甚至都不敢和杜睿對視一眼。
聖駕臨朝,百官參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杜睿跟着衆臣一起跪倒,口稱萬歲。
李承乾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一擡手,虛扶了一下,道:諸位愛卿平身
謝萬歲
衆臣方一起身,李承乾便看向了杜睿,深吸了一口氣道:宋國公杜睿
杜睿知道該來的已經來了,出班而立,躬身道:臣杜睿在恭聽聖訓
杜睿如此不卑不亢,往當中一站,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讓李承乾都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那李義府當真是胡言亂語,诋毀杜睿的
杜愛卿今ri人言,倭州都護府的劉仁軌意圖謀反,而你卻知情不報,私縱劉仁軌,朕本帶不信,不過如今長安城中鬧得沸沸揚揚,朕總歸要給世人一個交代,朕知你一向做事有分寸,今ri便當這滿朝文武的面,朕許你自辯
李承乾雖然這樣說,可是杜睿心中卻是一陣苦笑,如果當真信任他的話,又何必在大朝之時,讓他自什麽辯,說起來,還不是心裏本身就對他有所猜疑了。
杜睿倒也沒覺得如何,既然心都已經冷了,說得再多又如何,隻見杜睿躬身一禮,道:聖上所言,确有此事
這件事杜睿擔下了,滿朝文武頓時一片驚愕,褚遂良更是頭疼的閉上了眼睛,他原本是要讓杜睿當庭請罪的,誰想到杜睿居然就這麽坦然的應下了。
李承乾也是面sè微變,他的心中雖然對杜睿已經有了猜忌,可是就在方才,他也希望李義府所說的并沒有發生,可是萬萬沒想到杜睿居然連分辨都沒有,就這麽直接承認了。
哦你說那全都是真的杜承明難到你不知道謀反大逆乃是株連九族的罪名,你身爲朝廷命官,當知法度,你居然隐瞞不報,縱容叛逆你知罪嗎
杜睿此刻的心裏已經無悲無喜,原以爲生逢明主,他能在這永徽一朝大戰拳腳,将大唐在貞觀之治的基礎上,推向更高峰,現在看起來,他還是太天真了,人力不敵天數,皇帝終究是個皇帝,皇帝要考慮的是整個帝國,似他這般行事,自然難以被帝王容忍。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般田地,縱然分辨又能如何:臣杜睿知罪,然劉仁軌人才難得,如今已經幡然悔悟,還請聖上念在其往ri的功勞,多加寬宥,此事臣一力承擔
李承乾聞言,心中更是惱怒,如果杜睿能言辭懇切的請罪,他或許還能饒過杜睿,可是如今杜睿居然就這般言語,在他看來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裏,這讓李承乾如何不怒。
好既然你認罪了,大理寺正卿何在
大理寺正卿杜養盛乃是杜睿的弟子,見狀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褚遂良見李承乾動了真怒,雖然生氣杜睿不識時務,卻也不能眼看着李承乾當真處置了杜睿,忙道:聖上臣有一言
李承乾冷哼一聲,道:說
褚遂良忙道:聖上先帝駕崩之時,向臣與杜大人托孤,曾有聖谕,杜睿此人不可谏,不可罪,杜睿行事雖然狂悖忘形,犯有欺君之罪,然先帝聖谕在,聖上不可違背了先帝之意。
李承乾聞言,這才想起來确有其事,看着杜睿,心中不禁又是一軟,他又何嘗當真想要處置了杜睿,隻是杜睿這個臣子如此強勢,他實在是不放心了。
沉吟了一陣,道:好朕不罪你,杜承明你~~~~~~~
杜睿沒等李承乾說完,便道:聖上臣自吐蕃歸來,身體多有不适,懇請聖上準臣還鄉
杜睿說着,将一道奏本雙手托着,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