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正殺着,遠遠的便看到一座營帳與别的大不相同,不禁大喜,高聲喊道:“颉利就在那邊,衆軍士随我殺過去,活捉颉利!”
将是兵的膽,衆将士見杜睿一個小小少年居然如此悍勇,也是膽氣倍升,發了一聲喊,跟着杜睿便沖了過去,齊聲高喊着一一活捉颉利!
隻是突厥大軍雖然慌亂,隻顧着四處逃命,但畢竟人多,飛虎軍縱然悍勇也難以支應,一直殺到天明,突厥大軍不是被殺,就是逃走,生俘的居然隻有三五百人,查點了一番之後,方才得知,這一夜居然殺了突厥八千餘人,以四千人打敗了兩萬餘人,還能殺傷八千餘人,生俘四百多人,也堪稱是一場大勝。等到中午時分,探馬回報,颉利果然朝着碛口方向逃去了。
“蘇将軍!此戰大勝,在下倒是要恭喜蘇将軍了!”杜睿對着面色有些頹然的蘇定方道。
蘇定方見是杜睿來了,不禁有些汗顔,道:“都是蘇烈爲了一己之私,不聽良言,居然放走了颉利,錯失了斬草除根的好機會,如今我也是悔不當初,要是早聽承明的,此戰定可一舉功成。”
杜睿聞言笑着寬慰道:“蘇将軍不必挂懷,此戰能殺的颉利喪膽逃竄,已然是近年來少有的大勝了,如今雖然未能成全功,然颉利的糧草盡失,已經沒有了争雄的資本,想來過不多久就要遣使去長安求和了!”
蘇定方聽了杜睿的話,心中稍稍輕松了一些,但終究是因爲他的過錯失去了一個生擒颉利,一勞永逸的好機會,還是不免耿耿于懷。
颉利定襄大敗很快就傳到了唐軍的中軍,李靖聞言大喜,如今颉利糧草盡失,人心渙散,機會難得,李靖忙派人離間其部衆,颉利的心腹大将康蘇密見大勢已去,便挾隋炀帝皇後蕭氏及其孫楊政道至李靖軍中降唐。
颉利見康蘇密降唐,不敢停留,繼續率部向陰山方向撤退,結果在渾河邊上與等待多日的柴紹大戰一場,又損失了萬餘人馬,之後收攏了不少扯下來的部衆,可是沒多久,就又在白道遭到兵出雲中的李世績率領的通漠軍截擊,結果又是一場大敗,損失慘重。
颉利慌忙逃竄到了屯鐵山,收集餘衆數萬。颉利自覺已不是唐軍對手,即派執失思力爲特使,到長安向太宗謝罪請降,表示願舉國内附。
颉利當然不會這麽容易就選擇投降,他畢竟也是草原上的一代英主,派人去請降,不過是想要争取時間,企圖待草青馬肥之時,再轉移到漠北,伺機東山再起。
長安的太極殿内,太宗手中捧着李靖發來的本章,手指都不禁顫顫發抖,将本章放下,目光如炬的看着群臣,突然朗聲道:“貞觀四年十二月,我大唐于定襄打敗劼利,斬首數萬,颉利望風逃竄,我大唐勝了!”
衆臣聞言不禁一驚,接着便發出了一聲歡呼,此時無論是平時的仇家,還是政敵,紛紛摒棄前嫌,爲了這一場難得的大勝,爲了這一場關乎着大唐國運的大聲歡呼雀躍。
長孫無忌作爲群臣之首,忙出班拜道:“聖上,此次大捷,乃我朝開國以來,頭等大事,從此之後,我大唐北疆再無變幻,臣恭賀聖上!”
房玄齡等人也紛紛出班作何,唯獨李恪臉上陰晴不定,他知道此次李承乾随軍遠征,便是沒有功勞,但是一個監軍的職位也能讓不少人高看一眼,畢竟皇太子随軍出征,本就是件大事,有一都能讓人說成萬,他此前因爲構陷侯君集的事情,已然在太宗的心中挂上了名字,如今李承乾再立大功,他的心裏如何會舒服。
隻可惜此時沒有人會在乎他一個郡王有什麽念頭了,紛紛出言詢問此戰經過。
太宗接着便将此戰的經過對衆臣講了一遍,聽太宗話中不斷的提到杜睿,群臣當中,除了長孫無忌,房玄齡之外,全都是大爲驚異,此前杜睿在宴會上智鬥倭國使臣的時候,他們大多都在場,隻知道杜睿才思敏捷,有機智,沒想到那個十歲的孩童此次居然也随軍出征了,而且居然還立了這樣大的功勞。
太宗的話中反倒是對李靖沒多少言語,群臣都知道,李靖的功勞太大了,已經惹得太宗有了些許疑慮,如今大肆褒獎杜睿,想來也是爲了擡舉新人罷了。
長孫無忌等太宗講完,便激動的拜道:“臣恭賀聖上,此次定襄大捷,從此再無邊患,我大唐又得一将星,這可不就是預兆着我大唐将千秋萬代,永世昌盛嗎?”
太宗也是大喜,道:“卻不曾想那小小少年居然有這般膽氣謀略!”
階下的蜀王李恪,魏王李泰聞言,心中也升起了自家的小心思,盤算着能不能将杜睿拉攏到自家的陣營之内。
禮部尚書蕭瑀此時出班奏道:“聖上!此次和衛國公的奏本一起來的還有颉利的求和使臣執失思力!”
太宗聞言,笑道:“又是這個執失思力,朕記得武德九年,他就曾出使過,那次狂妄的很嘞!明日朕在太極殿召見他,倒是要看看,這時候他還有沒有那般膽量!”
執失思力當然沒有了那般膽氣,上次是來逼降,這次卻是來求和,時過近遷,境遇已是大不相同,進得大殿,看到太宗皇帝便慌忙跪倒。
“外臣參見大唐皇帝陛下!”
太宗看着執失思力,笑道:“平身!說起來,你與朕也算是老相識了,武德九年你就來過一次,隻是不知道爲何前倨後恭。”
執失思力聞言,便是這大冬天的也是冷汗涔涔,拜道:“外臣身處蠻夷之地,不通禮數,還請大唐皇帝陛下贖罪。”
太宗倒也不再爲難他,道:“好了!朕問你,這次颉利遣使求和,可有誠意!”
執失思力忙道:“我家大汗也知冒犯了天威,心中深爲懊悔,如今遣外臣來朝,便是真心誠意的想要歸附,還請大唐皇帝陛下不計前嫌,能寬恕我家可汗,從此之後我家可汗願爲大唐永守北疆。”
太宗和殿上的衆位大臣聞言,心中不禁暗怒,他們都是人精一樣的角色,哪能猜不出颉利心中所想,無非就是暫時忍一口惡氣,重新積聚實力,以圖後起罷了。
太宗也不點破,此前與杜睿對策,早有計較,便道:“颉利既然有誠意,那麽朕便寬恕了他又何妨,裴儉!便命你爲宣撫使,安修仁爲副使,前去颉利處招撫!”
裴儉這邊忙着招撫颉利,另一邊,杜睿已經跟随李靖的大軍至白道與李世績合兵一處,太宗的旨意這時也到了。
李靖看過之後,目視杜睿,當初杜睿給太宗謀劃的北伐方略,如今每一步都是在按着杜睿所說的走,這讓李靖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弟子了,在杜睿的這個大方略當中,好像每一步,每一個人全都被他算計的異常透徹,難道杜睿真的能掐會算不成?
李靖心中疑惑,嘴上卻道:“如今聖上已遣裴儉和安修仁招撫颉利,衆将有何計較!”
李世績第一個便道:“老師!颉利雖敗,兵力尚多,若任其逃往漠北,依附于薛延陀等部,則很難追殲,不若趁唐儉在颉利營中,其心無備之時,揮師直取,定可一戰功成!”
張公瑾道:“隻怕這麽做會使唐儉等人身陷險地。如今聖上以豫章公主尚唐儉之子,若是害了唐儉,則恐聖上見怪!”
李靖看了杜睿一眼,道:“張将軍多慮了,隻要能剿滅突厥,唐儉等人根本不用去考慮。便依李世績之謀,待唐儉入了颉利大營,便則精騎擊之!”
待到散帳後,李靖又把杜睿換到了帥帳之内,看着杜睿道:“這次爲師恐怕要替你擔着罵名了!”
杜睿知道李靖說的是将唐儉置于險地的責任,不禁笑道:“老師說是這大唐的天下重呢?還是豫章公主的公爹重!”
李靖也大笑道:“你小子休要激我,爲師自然知道孰重孰輕!隻是爲師疑惑,你究竟是怎麽算到的,颉利的每一步走的,就好像你事先安排好的一樣!”
杜睿雖然心中驚訝,但臉上卻面不改色,道:“學生隻是把自己當成了颉利,以己度人,自然就能猜個七八分!”
李靖知道杜睿言之未盡,也不再多問,長歎一聲道:“隻恐這次之後,我大唐也要成了無信之國了!”
杜睿聞言忙道:“老師爲何這般說,戰争不過是政治的延續,如果吵嘴得不到的東西,隻能用武力去達成的話,也未必不是一種道。”
李靖聽得心中一驚,看着杜睿沉吟道:“戰争是政治的延續,好!說得好!”<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