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壓根就不想去,但他沒法不去,臨潢府在自己手裏丢了,自己還因此弑殺了皇後,在這個時候,自己若不表現的更爲積極,拿回臨潢府立功,将來如何交代?
耶律坎榮等雖極力勸阻耶律洪基留下,由部将率兵去攻打臨潢府,但耶律洪基想來想去還是率軍踏上了南下之路。
耶律重元的大軍已經占據了漢城,隻是宋人實在刁鑽,在将人馬移入皇城之後,漢城便被點火焚毀,房舍一間不剩,一粒糧食也沒留下,甚至水井都被石頭泥土填埋;而城中的物資也少的可憐,木料什麽的早已被宋人驅趕着城中百姓盡數搬空,拿到皇城搭建窩棚了,耶律重元隻得在廢墟上搭下軍帳爲營,總的來說,比在曠野上紮營要好的多。
耶律洪基到來之後,耶律重元先是溫顔寬慰了他一番,然後開始吓唬起耶律洪基來:“皇侄,你這次事情做得太過了,你怎麽能親手殺了皇後和皇子公主?這對你而言将是一生的污點,無法洗脫了,皇上歸來之後,你可知道你有什麽的下場麽?”
耶律洪基漲紅着臉道:“皇叔有所不知,當時的情形實在不容過多考慮,宋人以母後和弟妹相脅迫,而彼時我大軍已經驅趕百姓爲先鋒進入漢城北城,我不可能爲了救他們而束手投降,況且我一旦進攻,宋人必羞辱皇後和公主,侄兒爲了不讓母後受辱,不得不如此;皇叔,換做您在場,您該怎麽辦?”
耶律重元歎道:“你說的是實情,但他人不這麽想,你父皇也不一定這麽想,我是替你擔心呢。”
耶律洪基小臉發青,搓手道:“皇叔,您看父皇會怪罪于我麽?”
耶律重元長歎一聲默然不語,耶律洪基幾乎要哭出來,拉着耶律重元的袖子搖晃道:“皇叔可要救我,要替我分解幾句啊。”
耶律重元道:“那是自然,不過臨潢府必須要奪回來,否則我拿什麽向你父皇求情?本來我打算親自攻下臨潢府的,但目前的情形來看,你比我更需要奪回臨潢府的功勞,所以我決定,将這個功勞讓給你,好讓你有所交代。”
耶律洪基激動的差點掉淚,跪地連連磕頭道:“皇叔待我如此,侄兒今後當好生的孝敬皇叔。”
耶律重元擺手道:“罷了,既歸功于你,我便不能插手了,不然别人會說是我将功勞讓給你,我決定撥給你四萬兵馬,你手裏已經有兩萬,這樣便有六萬大軍了,攻城戰你全權指揮所部兵馬,叔父替你掠陣。”
耶律洪基愕然道:“這……六萬兵馬如何能攻下?”
耶律重元沉下臉道:“難道你還要我将全部兵馬交予你手不成?我會派人在四城佯攻,這樣宋軍便不得不分兵四城防守,宋軍隻有八萬餘,四城一分人數比你少三倍,你這都拿不下,還有什麽好說的?”
耶律洪基喜道:“原來叔父會佯攻吸引,若如此,侄兒倒是有信心的。”
耶律重元道:“那就好,明日午後開始進攻,一旦進攻,便不準洩氣,要一鼓作氣拿下,軍糧已經不多了,耗不起時日了,你若是沒信心拿下,還是盡早說話,我好換人攻城。”
“叔父放心,侄兒一定拿下皇城。”
“醜話說在頭裏,你若退卻,損我大軍銳氣,我可是要軍法從事的,我挾信州大勝而來,士氣高昂之極,你若挫我銳氣,我是決不能答應的。”
耶律洪基拍着胸脯道:“侄兒願立軍令狀,若是退卻,任憑叔父處置。”
耶律重元大笑道:“好志氣,便許你立下軍令狀,叔父不是要逼你,而是要激發你奮勇殺敵的銳氣,我大遼皇子是将來的萬民之主,當然要有睥睨天下的威勢,将來我和你父皇都老了,就隻能靠你完成我大遼一統天下的宏願了。”
耶律洪基興奮的滿面紅光,當下提筆刷刷寫下軍令狀,興沖沖的回營了。
耶律重元拿着軍令狀在手,在燈下仔細看了數遍,呵呵冷笑;王晗從帳角憋出,燈下兩人相視而笑,詭異莫名。
……
十幾日之前,信州大敗之後,王朝率兩萬宋軍突圍北去,他本想急速趕到臨潢府跟蘇錦彙合,但無奈耶律重元的大軍拔寨回軍,将往東的路線完全阻隔,王朝也不能帶着這兩萬人馬在他們的視線以内晃悠,逃出時什麽都沒帶,連軍糧都沒有,必須要找個地方休整。
王朝将視線投向了女真人占據的龍州,帶着兩萬敗軍行了三天,終于抵達龍州城下,完顔虎當初進攻信州的時候并沒有帶走全部的女真精銳,而是帶了一半的女真士兵,另一半是投向的遼軍降兵,沒想到這自私之舉竟然給女真族留下了一般的精銳。
王朝帶來的消息讓女真全族悲痛不已,首領完顔虎死于信州,随同而去的兩萬五千女真族人也全部死了,這對女真這個小部落而言是極大的損失,畢竟他們全族隻有二十幾萬人而已。
女真人很快便推舉了新的首領,那是完顔虎的結拜兄長完顔豐,完顔豐主動提出要爲死去的完顔虎報仇,這讓王朝喜出望外,蘇錦的手頭帶走了九萬人馬,加上自己帶出來的兩萬也隻有十一萬,遠不及耶律重元的十六萬之數,如果女真人願意出兵,那又多了幾萬生力軍,無論是守城或者野戰都将不怵對手了。
女真族中有人反對完顔豐的決定,認爲女真族實力大損,目前應該自保爲主,在部落大會上,王朝試着用從蘇錦身上學來的分析問題的能力說服部落長老們,王朝告訴部落長老們,一旦宋軍大軍被殲滅,遼人的下一個目标便是報複女真族的趁火打劫,原先女真還有五萬人馬,現在實力大減根本連自保都做不到,隻有和宋軍一起聯手,擊潰耶律重元的大軍,才能保證女真族的安危。
女真人不是傻子,他們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但他們知道,一旦出兵,那便是一場豪賭,賭輸了什麽都沒了;之所以反對,便是因爲豪賭的勝算不大,即便兩家合兵,也比遼軍的人數少了好幾萬,加上上京城防堅固,他們壓根不信蘇錦的大軍會在耶律重元趕回去之前拿下臨潢府;如果耶律重元的大軍将蘇錦的八九萬人馬堵在曠野中,那後果簡直不堪想象,即便是王朝和自己女真的五萬援兵趕到,也根本無力回天,反倒更加激怒遼人。
王朝沒有蘇錦的口才好,也沒有蘇錦那麽多花花腸子,面對長老們的質疑,他也沒有什麽好的理由來解釋;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說到口幹舌燥之際,王朝爆發了,他命手下直接将幾個喋喋不休的家夥抓起來逼他們同意。
此舉算是捅了馬蜂窩,女真族士兵和宋軍在龍州城中便對峙了起來,眼見便要爆發内亂,完顔豐急的跳腳,自己剛當上首領,部落和宋軍之間便出了内亂,處理起來相當的棘手,一個不小心真的幹起來,顯然會傷上加傷,僅有的家底可不能内耗,不然以後遼人來了,拿什麽去跟他們周旋?
完顔豐苦口婆心的周旋其中,新首領的面子大家還是要給的,在完顔豐的勸解下,雙方冷靜了下來,最後變通了一下,決定各退一步,由女真人出兵一萬跟随宋軍去支援,一旦發現蘇錦并未攻下臨潢府,女真士兵有權立刻返回。
王朝無可奈何,這已經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結果,如果是公子爺在這裏,豈會有這麽多的周折,公子爺隻需三言兩句,這些女真人便會屁颠屁颠的跟着走,完顔虎那麽精明的家夥,還不是被公子爺弄得團團轉,最後連小命也丢了,這就是差距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