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蘇錦大軍抵達永州城外,永州這樣的内陸的城池的城防根本經不住像樣的攻擊,加之宋軍兵力優勢太大,永州守軍裝模作樣的守了半日便棄城逃往南方。
永州城破之後,大軍休整半日,做了補給,将繳獲的六千匹戰馬編入騎兵隊中,放火燒了永州城,卻沒按照原計劃繞道往北近逼上京,因爲蘇錦已經意識到此時強行攻打上京不是個好主意,還不如索性往東,往遼國薄弱地帶穿插破壞。
這個重要的策略确定下來之後,再沒有心理的壓力,到七月十六,近一個月内,蘇錦的大軍連下呂州、遂州、懿州,到七月底,突入東京道首府遼陽,并于三日後攻破兵力空虛的遼陽城。
兩個多月時間,整個遼國境内已經是一片烏煙瘴氣,南方主戰場進展甚微,宋軍依靠第二道防線守了一個多月,第二道防線告破之後,本以爲能迅速突進,卻不料在青州、大名府、相州、潞州、晉州一線,宋軍的第三道防線也已形成;對宋人來說,随着時間的推移,雖正面戰場上吃緊,但信心卻在增加,況且最新的好消息更是堅定了趙祯守住防線的信心,因爲大将狄青已經在六月底率部與侬智高決戰,并大敗侬智高;侬智高的叛軍隻剩下不到千人逃往西南夷,平叛之戰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狄青率平叛八萬大軍已經星夜北上增援北方三路。
耶律宗真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後方城破的消息雪片般的飛來,中京上京東京三道連續被攻破十一座城池,連遼陽也落入敵手,而且蘇錦刁鑽的很,他不殺百姓,隻是掠奪物資糧食,燒毀城池,搗毀城防;這麽做直接導緻大批的百姓流浪南下北上,造成極大的混亂;正面的戰役卻又進展緩慢,漸漸已經呈頹勢,汴梁近在三百裏外,卻像是天上的明月,似乎觸手可及,但卻咫尺天涯。
唯一讓耶律宗真欣慰的是,上京臨潢府沒有丢,那是遼國京城,若丢了臨潢府,雖然隻是座城市,但會帶來更大的恐慌,那是心理上的打擊,往往跟更讓人覺得沮喪。
耶律宗真看的很清楚,所以他拒絕下令讓上京道聚集的近二十萬大軍出動追擊蘇錦大軍,這樣一來,蘇錦更加的肆無忌憚,小股的遼軍根本不敢與之交戰,蘇錦就像在自家後院閑逛一般,一口氣将東京道禍害了個遍。
耶律宗真不得不考慮這場仗還是否能打下去,宋國比想象中的更加的強大,以前總以爲宋國軟弱,大軍狠狠的敲打他們之後,宋人便會認慫求和,沒想到宋人下定決心之後竟然如此的果敢,正面戰場上的交戰完全是靠遼人的勇武才取得優勢,但這小小的優勢的代價是國内的一塌糊塗。
眼看就是秋天了,耶律宗真明白,一旦到了九月以後,會是什麽樣的情形,到了十月,大遼北疆便要下雪,這麽多流民無家可歸,會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雖然下雪之後,蘇錦的大軍将會失去機動能力,破壞力也會變弱,但同樣的自己的大軍也是一樣,嚴冬季節攻打宋國本就不是件靠譜的事。
在新占領的太原府中的軍事會議上,耶律宗真正式提出到此爲止,回兵自救;大軍一部守住邊境,另一路配合國内大軍絞殺蘇錦;這一回意見出奇的統一,就連一直反對的耶律重元也意識到正面戰場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已經付出了六萬餘部的代價,卻隻推進了三百裏,面前宋軍的第三道防線形成,人家是背靠大後方,兵員糧草兵器源源不斷,自家卻是後院失火,補給也漸漸跟不上了。
“皇上,臣請率部回援,絞殺蘇錦小兒。”蕭惠立刻請命。
耶律重元翻着眼道:“不,蕭大王留在邊境防守,我去會會他,不拿下這小兒的人頭,難消心頭之恨。”
蕭惠道:“皇太弟殿下坐鎮邊境爲好,蘇錦狡猾的很,不太好對付。”
耶律重元嗤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比我高明?在賀蘭山下,你沒有敗于他手?”
蕭惠欲待辯駁,耶律宗真怒喝道:“都什麽時候了,你們兩人還在鬥嘴,朕決定了,重元率十萬大軍回援,上京二十萬大軍歸你統領,三十萬大軍對付蘇錦剩餘的十八萬人該有所勝算了;蕭愛卿總領此地四十餘萬大軍駐防,攻勢可稍緩,但絕不能讓宋軍借此機會反攻。”
兩人不敢強辯,紛紛領命;衆人商定,在耶律重元帶兵撤走之前猛攻宋軍防線,借此迷惑宋軍,不能讓宋軍覺察到遼軍有撤軍之念,夏遼賀蘭山之戰便是蘇錦利用大軍回撤的時機發動追擊,以至于全軍覆沒的。
這一次正面的進攻就像是最後的瘋狂,遼軍全線出擊不計代價的猛攻扼守的幾座城池;宋軍拼死抵抗,雙方你來我往,往往一日内城池數易其手,死傷也慘重之極;三天後雙方偃旗息鼓,遼人以近三萬的傷亡換取了大名府的控制權,宋人傷亡兩萬餘,最後退後五十裏以檀水爲憑借堅守;遼人也再未進攻,當夜,左路軍統帥耶律重元悄悄率十萬騎兵退出戰場連夜歸遼,而接手全線指揮權的蕭惠竟然學韓琦範仲淹那一套,修繕城牆,挖土築壘開始堅守。
……
蘇錦大軍已經将東京道禍害了個遍,占領遼陽之後大軍四下出擊,将高麗和遼國邊境的保州、鹹州的防守之兵盡數殲滅,工事毀壞殆盡,然後揚長北上開始往正州慕州進逼,這裏已經是遼人北方的根據地了,遼國最大的牧場和牛羊牲畜馬匹飼養的基地就在東北方,這裏也是遼國和女真族的交接地帶。
在這裏,蘇錦剩下的十八萬大軍變成純粹的騎兵隊伍,雖然宋軍并不是騎馬打仗的好手,有的甚至還不會騎馬,但蘇錦要的不是騎馬打仗,而是會騎馬,能到處機動就夠了,爲此,在正州東的大草原上,蘇錦甚至停下來讓士兵們練了三天的騎馬。
這一日,蘇錦正在帳中細究地形圖,他發現正州以北約莫兩百裏外還有一個叫龍州的地方,名字和夏國南邊的龍州同名,但蘇錦總覺得這個龍州有些熟悉的感覺,當他問及遼國龍州的概況的時候,景泰告訴他,這個龍州便是俗稱的黃龍府,蘇錦猛然想起,再過百餘年會出現一個叫嶽飛的名将,他曾說過一句“直搗黃龍府,與諸君共飲”的話,雖然他最後沒有做到這一點,但直搗黃龍已經成爲擊潰敵國要害的代名詞,如今離得如此之近,自己如何不去直搗黃龍呢?
想到這裏,蘇錦渾身燥熱起來,嶽飛沒做到的事情,自己就要做到了,他當即提出要往北進軍直搗黃龍,話一出口,便被景泰潑了盆涼水。
“大帥三思啊,我們攻打到正州已經是極限了,需知城邊的這片草原便是遼國和女真共同的邊境,而黃龍府則更加的貼近女真族部落的領地,我們攻打黃龍府萬一引起女真人的誤會,豈不是引火燒身?别看目前我們縱橫來去,卑職敢肯定,遼人一定已經集結大軍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追擊了,如果再惹上女真族,豈非是兩面受敵?”
蘇錦緩緩踱步,皺眉細細思索,景泰的擔心并非多餘,女真人确實不太好惹,遼人也在和女真交界部署重兵,其用意自然是防止女真有異動,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或許能在本已混亂的遼國再攪一趟渾水,将水攪得更渾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