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藏訛龐在兩種辦法面前舉棋不定的時候,五萬翔慶軍已經勢如破竹一路殺進城中,街道上本來空無一人,但瞬間便塞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腳步雜沓人嘶馬叫,讓本就驚懼不已的百姓們更是縮在床角櫃後瑟瑟發抖。
張元和任敬德騎在馬上并騎而馳,任敬德道:“張中書,是不是先控制宿衛營?免得節外生枝。”
張元道:“來不及了,皇宮處一定十萬火急了,如果皇宮告破,沒藏訛龐挾太子皇後号令之下,你我該怎麽辦?一定不能讓皇後太子落入敵手,這也是你我事後的一件功勞,宿衛軍中受沒藏訛龐控制的必然已經參與圍攻皇宮,沒有參與的此刻更加不會參與,别去招惹他們爲好。”
任敬德哈哈一笑道:“張中書好算計,傳令,直取皇宮。”
五萬士兵沿着大街小巷洪流一般的往北城開進,先頭部隊很快便抵達了皇宮外圍,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目瞪口呆,整座皇宮已經全部着火燃燒,高大的殿宇燒的火光沖天,不僅是外苑幾座大殿,内苑的上百間樓閣殿宇也已經燒得紅紅火火,匆忙趕到的張元和任敬德均心頭冰涼,看來皇宮告破了,皇後和太子恐怕不是死了便是落入沒藏訛龐之手了。
可是奇怪的是,火光之中竟然沒見到一個人影,守城的和攻城的都不見蹤影,隻有滿地的狼藉和屍體。
士兵們四下搜索,在殿宇之間的通道上發現了十幾名面目全非的傷兵,于是盡數将他們帶了過來。
張元見他們身着宿衛軍服飾,于是厲聲喝問道:“沒藏訛龐呢?”
傷兵們磕頭求饒,一人顫聲道:“國相率兵逃出北門了。”
“皇後和太子可遭了毒手?”
“這個小人們不知道,國相下令猛攻内苑,内苑告破之後,國相命令我等四下放火,我們跟着頭領把所有的地方都點着了,但出來之後,便發現大隊人馬已經往北門撤退了;我等剛要追上去,被不知何處射來的箭支撂倒幾十個人,我們幾個幸虧跑的快,這才逃了性命。”
張元一喜道:“這麽說裏邊還有人?”
傷兵們連連點頭道:“有,有好多,都在後苑荷花池附近。我等親眼看見有好幾百人在那裏,我等沒敢過去。”
張元和任敬德對視一眼,眼中充滿驚喜,荷花池是李元昊爲了欣賞夏日荷花而挖掘的人工湖泊,有亭台建在水上,正是抵擋火勢的最佳地點,同時三面是誰,隻有一道九曲長廊和岸邊連接,正是易守難攻的極佳場所。
“任将軍,下令封鎖四城開始宵禁,咱們一起去荷花池恭迎皇後和太子。”張元道。
“你是說太子和皇後未死?”
“當然,幾百人在那裏,說明正是最後守衛皇後和太子之處,沒藏老賊定是見我等破城而來孤注一擲,燒毀宮殿各處,能燒死太子和皇後最好,自己抽身而遁逃回老巢了。”
“定是如此,看來沒藏訛龐要叛亂了。”
“是啊,不過有太子和皇後在,沒藏老賊必然無人相助,蹦跶不了幾天,先安定眼前局勢再說,讓他先多活幾日。”
“張中書說的是,咱們還是趕緊去恭迎皇後和太子爲好。”
任敬德一面下令全城宵禁,派兵封鎖四城城門,一面和張元兩人帶着數千士兵繞過燒的紅彤彤的宮殿樓閣直往東北方的荷花池而去。
大火将湖面照的一片赤紅,可以清晰的看見湖心亭上密密麻麻的人影,九曲橋上也滿是士兵把守,個個身上帶着血污,顯然是血戰之後的幸存者。
“前面的可是張大人麽?”有人高聲呼喊道。
“正是本官,本官和任敬德将軍前來救駕,皇後太子可還安好?”
“哈哈哈,毫毛未傷,兩位大人威名所緻,老賊望風而逃了。”那人哈哈大笑,張元這才聽出來是蘇錦的聲音,蘇錦無恙,張元也莫名的一陣歡喜,他已經對這個家夥有些佩服了。
野利都蘭和李甯令哥在衆人簇擁之下走到岸邊,野利都蘭容顔鎮定,李甯令哥臉上驚慌之色還未退去,身子也瑟瑟的發抖,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
“恭迎皇後太子,我等救駕來遲,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受驚了。”
李甯令哥道:“你們怎麽才來,我們差點被老賊殺了,你們也太慢了。”
野利都蘭蹙眉低喝道:“皇兒住口。”轉頭對張元和任敬德點頭道:“兩位辛苦了,兩位救駕之功本宮牢記于心,起來吧,太子驚吓過度,莫要放在心上。”
兩人均道:“豈敢!本是爲臣子的過錯。”
蘇錦暗自好笑,這個李甯令哥好不知好歹,他完全不明白今夜的兇險,從時間上來說,張元起碼提前了兩個時辰行動,否則不會來的這麽迅速,這家夥居然還責怪人家來的遲了;若是按照原計劃黎明時分動手,沒藏訛龐定然能得手,自己也無回天之力。
野利都蘭擡頭環視四周的大火,熟悉的宮殿和殿宇均吞沒在沖天大火之中,想想這一天一夜心中有些悱恻,丈夫被兒子殺了,皇宮毀了,似乎連個立身之處都沒了,可真是如在夢中。
張元看出野利皇後的心思,輕聲道:“皇後娘娘莫要擔憂,宮殿可以再造,隻要娘娘和太子殿下安好,便是大夏之福了,眼下要趕緊穩定局面才是。”
野利都蘭吸了口氣微笑道:“說的是。張大人,任将軍,你們看接下來該怎麽辦?”
張元任敬德同聲道:“請娘娘吩咐。”
野利都蘭沉思片刻道:“即刻下诏:沒藏訛龐弑君謀反,攻打皇宮意圖篡位,着大夏各部讨伐逆賊沒藏訛龐,即刻搜捕沒藏一黨黨羽,犯有牽連者全部誅殺;皇上新喪,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擇日登基,本宮協同聽政;擢升張元爲國相,翔慶軍統領任敬德救駕有功,擢升爲樞密使,兼任興慶府諸兵馬大統領,負責京畿内外一切安全,其餘有功人員一并酌賞。”
衆人跪倒謝恩,張元和任敬德心中竊喜,賭赢了,一招赢便直達夢想之巅,本來相位和樞密使之職遙不可及,隻經過了一夜的時間,便夢想成真了,當真是富貴險中求。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感謝一個人,便是這個大膽的計劃的始作俑者蘇錦,野利都蘭自然不會忘了蘇錦,她看着蘇錦道:“蘇大人不是我大夏人,也不能封賞官職,金銀财寶也是不缺,那可如何封賞呢?”
蘇錦笑道:“我要的你還不知道麽?”
野利都蘭看了一眼依偎在蘇錦身邊的阿狸,歎了口氣道:“也罷,阿狸便交給你了,不過本宮不能爲你們大辦婚禮,我要對外宣布阿狸在今夜死于混亂,阿狸能理解母後麽?”
阿狸點頭道:“阿狸知道母親的苦心,這樣一來,遼人那邊便沒理由尋釁了,多謝母後成全。”
蘇錦笑道:“這裏已經沒我什麽事了,我呆在這裏一旦身份暴露反倒招緻你們夏人的憤怒,我要告辭了。”
張元愕然道:“蘇大人這便要走?不留下來喝杯慶功酒?”
蘇錦笑道:“慶功?你們有的忙了,百官要應付,局勢要穩定,沒藏訛龐還沒死,你們有時間慶功麽?張大人,這頓酒你先欠着,有朝一日我會找你讨這杯酒喝的,算是你欠我的。”
張元拱手道:“随時恭候。”
蘇錦拱手告别衆人,帶着兩女和王朝馬漢等人上馬而去。
野利都蘭靜靜的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輕聲歎道:“有此人在宋國,我大夏疆域怕是沒機會往南擴張了。”
張元緩緩點頭道:“是啊,此子胸中智謀可低百萬雄兵啊。”
任敬德忽道:“幹什麽不趁機宰了他,既然他這麽厲害,除了他豈不是斷了宋人的臂膀?”
野利都蘭和張元均轉頭看着任敬德,眼色頗爲玩味,但終沒有敢在這樣的話題上接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