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細母嵬名和沒羅埋布的指點之下,蘇錦第一次看到了鐵鹞子軍的雄姿,在城門東側,一排排披着甲胄的高頭戰馬靜靜站立,馬上是全副亮銀盔甲手握盾牌長槍的強壯士兵,鐵面具卡在面孔上,看上去倒像是中世紀的圓桌武士一般。
在中間正對面是一排排的步兵,握着弓箭彎刀,身上的盔甲也很齊全,這是宿衛軍,京城中的常備軍;西側才是侍衛軍的三隊人馬,大内當值的是細母嵬名和沒羅埋布的第九隊和第十隊,這三隊負責的是皇宮外圍的警戒,看來是被拉上戰場了。
蘇錦迅速的分析了眼前的情勢,實力和人數上自然是天壤之别,但己方好就好在有堅固的城牆爲掩體,元昊對皇宮的建設可謂不遺餘力,不僅城門又高又厚,遍布銅釘加固,城牆也高逾三丈,寬達一丈六,高度比興慶府的外城牆還要高上三尺;城牆上各種牆垛射孔也齊全的很,很利于防守。
但地勢的優勢不足以逆轉實力上的絕對差距,兵力的差距實在太大,蘇錦手頭隻有兩隊侍衛軍一千人,和自己帶來的不到百人的随從親衛。
“即刻集合所有宮中内侍到城門内廣場集合,細母将軍,宮中可有軍械庫?”蘇錦盯着下邊躁動喧嘩的大軍頭也不回的問道。
“軍械庫自然有。”
“有沒有火油,床弩什麽的?”
“火油有一些,床弩是什麽?沒聽說過;倒有十幾台旋風炮。”
蘇錦道:“帶着集合起來的内侍們統統搬來備用;莫羅将軍,你帶五百士兵防守東側城牆,剩下的五百士兵防守西側城牆,幸好正面城牆隻有兩百步的接敵面,左右兩側的護城河起了大作用,不然這一仗沒法打。”
莫羅埋布道:“皇上當初便是爲了皇宮的防禦才開鑿了兩側的護城河,跟皇宮後面的北林湖連接在一起,隻有一面接敵,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蘇錦點頭道:“是個好想法,聽着,敵軍人數衆多,咱們隻能靠着地勢堅守,多用弓箭遠程射殺,一旦被突破城牆,那便大勢已去,要注意這一點。”
莫羅埋布道:“你放心,我可不是吃素的,東面交給我了。”
蘇錦點點頭眼光轉往城牆内外,城外人嘶馬叫,城内也是一片忙碌,内侍們被集合起來居然有上千人,一個個邁着小碎步汗流浃背的在細母将軍的監督下從偏殿旁的軍火庫中将弓箭盔甲火油桶旋風炮等搬了出來,這些家夥本來就身有殘疾使不上力,平日裏哪裏幹過這等體力活,一個個累的半死,好容易搬完了東西,全部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叫喚。
城外的兵馬終于有了動靜,中路宿衛軍中緩緩閃出一條通道,走出幾名披盔戴甲的将領來,細母嵬名在蘇錦耳邊道:“中間那個便是沒藏訛龐,旁邊那個大胖子便是浪訛,看來卻是是浪訛覺察到了什麽。”
蘇錦點頭道:“你跟他們對話,盡量拖延時間,現在多拖延一息都對咱們有利。”
細母嵬名點頭,從城樓上探出身子,沖着城牆下緩步而出的幾人高聲叫道:“來者何人?聚集兵士于皇宮之前,這是要造反麽?”
高瘦的沒藏訛龐站定身形,蒼涼的嗓音響起:“細母将軍,連老夫都不認識了麽?”
細母嵬名裝模作樣的打量一番,道:“原來是國相大人,國相大人這是作甚?爲何帶兵來皇宮,這是要謀逆麽?”
沒藏訛龐高聲道:“細母将軍,到底誰謀逆,你心裏清楚;老夫奉勸你趕緊放下刀劍打開皇宮城門,否則老夫便不客氣了,你們這幫逆臣賊子,居然膽敢弑君奪位,實在是膽大包天,可是你們有那個本事麽?”
細母嵬名佯作疑惑道:“國相說的話末将一點也聽不懂,皇上好端端的在宮中歇息,何來弑君之說?”
沒藏訛龐怒罵道:“細母小兒,你沒資格跟我說話,去交野利端雲這個賤婢來見我,我想知道,我的妹妹和外甥怎麽樣了。”
細母嵬名道:“國相也忒也多疑了,本将當值大内,你說的這些我怎麽不知道。”
沒藏訛龐知道跟這個細母嵬名說不出個理所當然來,于是高聲最後通牒:“老夫也不跟你摻雜不清,拖延時間對你們也沒什麽好處,我給你一炷香時間,要麽你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保護皇上,要麽老夫發動進攻攻進皇宮,老夫清君側殺謀逆之賊,誰敢攔我,誰将九族全誅。”
細母嵬名還待閑扯幾句,沒藏訛龐卻轉身回到陣中,登上一輛帶着華蓋的戰車緩緩坐下。
與此同時,對方陣中号令頻發,數千名士兵擡着百餘架雲梯排衆而出,三輛架着雙人合抱粗細,帶着鐵頭鉚釘的沖車也被推往陣前;數千宿衛軍弓箭手取下弓箭搭上箭支準備上前瞄準施射,另有數千士兵已經抽刀在手隻待一聲令下便跟随雲梯一起沖鋒。
蘇錦看的出來,對方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剛才一直列陣不攻的原因,一定是去尋找攻城的器械,面對如此堅固的城牆,雲梯沖車自然要準備好,這個沒藏訛龐倒也不是個冒進之人。
大戰一觸即發,蘇錦卻不希望這麽快便開始,他一面下令将内侍分成兩隊增援兩側的城牆,雖然這些内侍連弓箭都拉不開,也不知道能起什麽作用,但最起碼充充人數;一面命細母嵬名往下高叫。
“沒藏大人,皇上正從寝宮趕來,你切莫沖動,你若是敢進攻傷了皇上,你便是大逆不道之臣。”
“我呸!細母嵬名你個狗東西,這時候了你還在扯謊,皇上早被你們殺了,宮中早有消息傳出來,你們還以爲做的天衣無縫,再不開城門便等着受死吧。”
“沒藏老賊,你敢進攻皇宮,我便将你的妹妹吊死在城頭。”
細母嵬名本以此爲要挾,想要讓沒藏訛龐投鼠忌器猶豫一番,卻沒料到這句話剛一出口,便聽沒藏訛龐大罵一聲高聲下令,緊接着呼喊連天,數千宿衛軍打頭陣,拎着雲梯便開始了沖鋒;與此同時,三輛沖車也被百餘名壯漢推着直沖城門。
蘇錦大罵一聲,高聲下令:“弓箭手準備,五十步之内開始射殺,目标是後方弓箭手,前面的雲梯步兵不要管。”
衆人愕然道:“不管?那不是攻上來了麽?”
蘇錦道:“放心,這一波他們上不來,相信我。”
呐喊聲中,宿衛軍已經沖過了一百多步的距離進入了弓箭射擊的射程,第一波沖鋒的士兵都有炮灰的覺悟,進入弓箭射程之後,本能的縮着脖子等待從天而降的弓箭打擊,心中祈禱衆佛保佑,箭不要落到自己的身上;神佛有靈,一隻箭也沒落在前面的近兩千沖鋒士兵的身上,雖然弓弦連響,箭支破空之聲就在頭頂,但死的卻是跟在後面準備掩護攀爬雲梯的弓箭手。
野利訛龐的策略是正确的,前面的宿衛軍步兵沖鋒,後面的數千弓箭手射箭往城頭壓制,讓城頭的守軍不能對攀爬士兵給予打擊,這種立體的掩護确實可以在攻城中起到奇效;弓箭手不求殺敵,但求壓制而已。
對方将箭盡數射往後方的弓箭手,這也在沒藏訛龐的計算之内,顧頭顧不了屁股,射殺弓箭手意味着雲梯步兵可以順利的抵達城牆,接下來便是對方的噩夢了。
果如野利訛龐所料,兩千士兵絲毫無損的沖到了城牆下,後面額弓箭手倒是死傷了百餘人,不過這代價是值得的,沒藏訛龐手攏三縷長髯呵呵而笑,對左右道:“一群烏合之衆,旦夕便可攻破。”
可是這句話剛一出口,他的嘴巴便張的老大,周圍衆人的眼珠子也紛紛從眼眶蹦出,落在地上亂滾,皇宮城牆下的一幕教所有人哭笑不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