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次回京時間上也不湊巧,晏碧雲腹中的孩兒實際上要到十一月初才能出生,蘇錦是絕對等不到那一天了,但蘇錦又不想錯過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日子,于是相當的糾結。
幾經考慮之後,晏碧雲不忍見蘇錦一心挂兩頭,于是主動提出跟随蘇錦去西北,但頓時引起了全家上下的極力反對。
“姐姐,這可使不得,渭州遠隔千裏,一路上颠簸跋涉風餐露宿的,你又近臨産之期,萬一路上出個什麽茬子,那可了不得。”柔娘第一個出來反對。
小娴兒也急道:“是啊小姐,你當這是玩笑呢?生孩子可是大事,也是很危險的事情,要是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教咱們怎麽辦?”
面對衆人的一片反對之聲,晏碧雲表現的極爲淡定,微笑擺手道:“你們也莫要緊張,哪有你們說的那麽危險的,娴兒你忘了麽?咱們晏家後園的羅嬸子懷胎八九個月照樣擔水澆花,忙前忙後的,生孩子的前一刻還在鋤草,還不一樣母子平安麽?再說了,夫君一心牽挂兩頭也不是個事兒,如今他官事繁忙,他又是對家人極爲照顧之人,我們難道便忍心看着他留下遺憾麽?再說了,家中生意也都上了正軌,我留在京城也沒什麽事情,總歸要跟随他去西北,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呆在西北,身邊連個家人也沒有;這次回京,你們沒看出來他都有些沉默寡言,黑瘦了不少麽?”
衆女心道:沉默寡言到未必,回京這幾日每天晚上不知道多麽活潑,折騰的人吃不消,諸般花樣層出不窮,快被他弄瘋了;不過黑瘦了倒是真的,以前白皙的皮膚也變得粗糙,顯然是在西北的日子不甚安适,小穗兒一個人也忙不過來,而那個什麽夏思菱本來就是嬌小姐,又怎麽會照顧人。
“可是,要去也等孩子生下之後才能去啊,我們不答應,便是公子爺回來也必不會答應。”小娴兒下了斷言。
晚上蘇錦歸家之後,此事被鄭重的提上了議題;不出所料,王夫人和蘇錦一聽同聲反對,王夫人道:“媳婦兒,這可是我蘇家第一個孫兒,無論是男是女都不能有差錯,安心在京城養着,錦兒回不來便回不來罷了,這又有什麽?天下爲官經商者家中人生老病死不在身邊的多了去了,又有何遺憾的。”
蘇錦也将頭搖的像撥浪鼓;他不願錯過自己孩兒出生的這一刻,但他也絕不願意冒險,若是半路上晏碧雲出了差錯,那可是終身之憾了。
晏碧雲耐心的說服道:“婆婆,夫君,聽碧雲跟你們說,奴家問了郎中,他們說婦人受孕前三個月最爲危險,過了那三個月其實也并非大家想象的那麽脆弱,奴家想好了,路上行的慢一些,再帶上接生婆郎中随行,一路就當遊山玩水,如今已經入秋,天氣也好,悶在家裏反倒心情不好;夫君可以先行回去,我們在後面慢慢跟上就是了,東西帶的足一些,準備的充分一些絕不會出什麽差錯。”
衆人還是不放心,百般的勸說,但是晏碧雲卻堅持己見,最後不歡而散;晚飯後,蘇錦在房中問晏碧雲爲何要這麽執拗,這已經不像她的性格了,晏碧雲拿出了一封信道:“這是夏小姐私下裏寫給奴家的一封信,怕是你也不知道吧。”
蘇錦道:“她寫信給你作甚?”
晏碧雲歎息道:“你永遠不懂女子的心事,雖然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大事,在你看來是不得不爲之事,理由充足之事,但你看看這封信便可知道,當你決定以身涉險之時,你身邊人的心情是如何的糟糕和痛苦;這封信便是你一意孤行親自帶人去會州燒夏軍糧草的時候,夏小姐寫給奴家的,信裏邊句句泣血字字擔憂,可謂是痛入骨髓;你永遠不知道,當你做出一個決定的時候,那不僅是你個人的事,也會牽動你周圍所有人的心。”
蘇錦歉意道:“我知道,可是我也身不由己。”
晏碧雲伸出纖長的手指撫摸蘇錦的臉道:“奴家明白,男兒漢自然要做男兒漢的事情,也許有的時候不惜舍生赴死,奴家不回幹涉你的決定,但奴家想要做的便是時時刻刻和你呆在一起,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麽,奴家要珍惜現有的一切;奴家和夏小姐一樣,不願意天天呆在京城苦苦擔心翹首而盼,更不能容忍在夫君辛苦操勞之時自己卻不能在你身邊陪着你,所以這一回無論如何奴家也要跟你去西北,哪怕是死在路上也無怨無悔;你将讓奴家脫離了往日的煎熬,難道忍心讓奴家再受煎熬麽?”
蘇錦這才明白晏碧雲的心意,晏碧雲本就不像是這個時代傳統意義上的女子,隻知道一切遵循命運的安排,也不懂去争取什麽,晏碧雲執掌晏府家業數年,走南闖北曆練日久,見識上也高出他人,她所要求的和蘇錦厮守,珍惜當下的每一天,倒也并不過分。
實際上,蘇錦也明白,這一切也有自己的責任,自己的性格中實在有太多冒險的成分,這一點帶給身邊的女子們很大的壓力,所以她們并沒有多少安全感,相較而言,晏碧雲能夠理解自己,隻是要求能時時刻刻在一起,已經是很不過分的要求了。
話到此,蘇錦也無法拒絕,其實去西北遠沒有大家想的那麽危險,路上多加小心便是了,如今戰事已息,西夏軍的滋擾已經不用擔心,在大批馬軍士兵的保護下,路途上的盜跖也不敢露頭,唯一要做的便是讓晏碧雲少受颠簸注意身體便是了。
蘇錦被說服,這讓家中衆人及其無語,王夫人氣的大罵蘇錦沒心沒肺,完全不懂照顧自己的媳婦兒,蘇錦默不作聲的帶着小柱兒在自家最大的馬車上搗鼓了兩個整天之後,請王夫人上馬車試坐,王夫人頓時無語了。
原來蘇錦爲了讓晏碧雲在坑窪難行的官道上少受颠簸之苦不得不開動腦筋搞起了發明,這時代的馬車都是木輪,雖然行動的快慢靠的是馬兒的速度,但颠簸起來就不是馬兒拉車的速度所能決定的了,蘇錦也沒有别的材料,隻得因地制宜縫制了一圈皮囊墊在寬寬的輪子表面,外邊再以三四層厚牛皮裹住,釘得嚴嚴實實,這樣一個簡易的防震車輪便做成了,雖然不知道能用多久,但是效果果然很好,坐着馬車過溝坎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平穩舒适了許多。
本來蘇錦打算在車軸上想辦法安裝防震器,但是這年頭鋼鐵都是次品,根本就不可能有彈簧之類的玩意兒,木制的車軸也經不起多大的改造,最後隻能在車廂裏做文章,除了鋪上厚厚的棉毯,四壁以厚棉枕頭格擋以防碰撞摔倒等等,還怕車廂内過于氣悶将車頂改造成可以掀開的敞篷。
這樣一來,兩天時間,一個孕婦專屬座駕便告完成,王夫人坐了之後贊不絕口,連她這把老骨頭都沒感覺不舒服,晏碧雲應該不會感到不舒服。
衆人驚訝于蘇錦的小聰明,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雖然在這個年頭匠工的手藝再巧也不爲人所看的起,但蘇錦能親自爲晏碧雲的出行動手改裝車子,這份眷愛之心卻是實實在在的。
當然最爲驚訝的還是小柱子,作爲蘇家馬車隊的首席馬車夫,他驚訝于公子爺的聰慧巧技,作爲一個趕了近十年車的車夫,小柱子無時無刻不在爲了改變車的颠簸讓主人做的更舒服而努力,但卻從沒有公子爺這般手到擒來,這讓小柱子佩服的五體投地。
“難道公子爺前世跟我是同行?”小柱子私下裏想。(未完待續)